蒋望回喉头滑动,只装不知道。
到了晚上,他已回驿馆客房,准备歇息,柳湛却叩门。
蒋望回快步上前开门,柳湛两手捧着一摞卷宗并文书站在门槛后面,开门见山:「你我今晚把这些整理了。」
蒋望回伸手去接,并将柳湛让进房内。柳湛待门关上才续道:「早点办完早点回京,争取后日登那凌传道的门。」
蒋望
回抱着齐肩文书,瞟向滴漏:「这么晚了?」
「为君忧,为民忧,握发吐哺,宵衣旰食。」柳湛面色不改,俄而又添一句,「古有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
蒋望回将文书放于桌上,殿下今晚的话有点多。
每间客房皆备文房四宝,蒋望回取出砚台笔架,自己和柳湛对面坐,各一支笔,中间一方砚台开始研墨,听柳湛淡定吩咐:「再拿一方砚台来,我要朱批。」
蒋望回完全可以唤馆吏来添一方,但他站定了会,心里叹口气,走近柜前。灯光火烛照耀下,蒋望回侧身挡住柳湛视线,而后才拉开抽屉,从包裹的里衣中取出萍萍送的生辰礼,手法飞快。
「那用这方吧。」他打开木盒,放下砚台转而取朱批的料。
柳湛淡笑:「你还和衣裳放到一起?」拿起砚台正反扫了一眼,旋即放下,似看不中。
蒋望回将朱砂粉和胶油倒入砚中,嘴上不紧不慢答:「怕碎,用了件不穿的袍子包。」
他将一调好,柳湛就抹了两笔试砚台。
两人对熬一宿,早晨各自简单梳洗,便去衙门,日以继夜,竟然都眼皮不颤,眼窝不黑,双目炯炯,十足精神。
要不是公文卷宗整理大半,两人顶了十数人工,衙门里没人瞧出他俩不寐。
这帮御史台的,都做到京官了还这么努力?
扬州本地官员人人自危,自发勤政——茶喝少了,话讲少了,连出去净手的次数也变少。
倒是柳湛白日里进出了两趟,皆只向林元舆禀说有事要办。
林元舆岂能不允?
刚过申时,柳湛又来事了,恳请早退回去。
林元舆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答应他。申时二刻,柳湛人已抵驿馆,理冠整袍,方才上三楼到萍萍房门口。
他伫足片刻,先起手轻叩两下,而后以袖掩口,干咳:「咳丶咳,萍萍,是我。」
少倾,无人应声,柳湛哑声再道:「是我,你官人。」
萍萍这才开门。
其实每晚她都不忍心,有在窗户后偷看他回驿馆。
这会门一开瞧见柳湛的脸,已自心软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