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是不如陆路睡得踏实。」林元舆缓缓琢磨出这句,说完,竟没有走。蒋望回猜不透了,吸口气:「林公到底有何事?」
「这样的,殿帅,寿春丶襄邑,老夫瞧了一路,不瞒说,也起了保媒心思。老夫有一孙女,今方及笄,良善贤淑,略通文墨,殿帅也近而立了吧?人无妻如屋无梁,这一路南下北上,老夫青睐殿帅,有意结亲。」
林元舆忖着,自己已经和太子系一条绳上了,那太子这边最前程似锦的还属蒋家。
蒋望回沉默少顷,反问:「林公亦与殿下同路,如何不结东宫?」
林元舆虽贪名好利,但官场起落,十馀年前罢黜赋闲,曾亲带过三年孙女,感情不一般,哪舍得她去后宫那种龙潭虎穴。
不得宠,凄凄惨惨,得宠也未必好,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君王虽爱蛾眉好,无奈宫中妒杀人!」
他当然选家世好,家风正,上一辈无纳妾通房的蒋望回。
林元舆一笑了之,只道:「她的性子呀,和殿帅更投缘!」
蒋望回摆手:「承蒙林公抬爱,只是武人不惜死,没准哪日下官便马革裹尸,还是不要耽误您家小娘子了。」
*
旅船驶离襄邑的第二日,下起滂沱大雨。河面白茫几不可见,甲板冲刷如瀑,雨声轰鸣若雷。
柳湛室内瞥见萍萍一手撑伞,一手提食盒,正从甲板经过,他嗓子一紧,唤出声:「萍萍。」
萍萍恍若未闻,继续朝右首走,柳湛放下公文追到门口,一开门水气浸蹿,他才发现蒋望回和袁未罗,并些许禁军也快走到门口。
柳湛看萍萍步伐快,终究是担心她滑倒占上风,深吸口气,当着众人面再唤:「萍萍!」
萍萍停步。
柳湛心中一喜,强压着不表露出来:「进来说。」
袁未罗在旁亦道:「是呀,雨这么大,萍娘子进屋说吧。」
少顷,萍萍竟真朝门口,朝柳湛这边走,柳湛回身在上首坐下,步伐轻快。
萍萍进门收伞,蒋望回几个也进屋。
「给我吧。」袁未罗从萍萍手里讨走滴水雨伞,都归到一处。
萍萍向袁未罗道了谢,一直往前走,与柳湛距离越拢越近,他心里的小人欢呼雀跃。
隔着三步的距离,萍萍驻足,柳湛直勾勾看着她分开双唇,身心不禁都有些发颤。
萍萍恭恭敬敬行礼,平静道:「民女参见殿下。」
柳湛「终于重新说上话」的喜悦才将升起,就忽转作不是滋味。
他要的说上话,不是这样的。
但到底该怎样?柳湛一时理不清楚。
「你方才要去哪里?」他沉声问。
「瓢泼大雨,民女不愿麻烦姐姐们,自行取送食盒。」
他近来食之无味,却想知道她每日在吃什么:「盒里盛的什么?」
萍萍将食盒放到地上,掀开盒盖,里面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