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君摇头:「刚醒那会脖子有点疼,现在已经好了,未同爹爹商议,不敢擅自请府医。」
范学士闻言眼一沉,肯定道:「你做得对。这个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千万不要和你小姑姑说,也同我说了。重阳进宫,就说晕后话一直烂在肚里,见着了姑母才敢吐。」
少顷,又道:「委屈你了,府医就不看了,府中警卫为父会暗中加强。」
范牧君道:「那歹人机警得很,必不会同一个地方来两次,爹爹暗中加派人守,万一被姑母知晓,得不偿失。」
范学士点头,的确什么都不做才更像不知道,他叮嘱:「你只传那歹人的话,不要多说一个字,千万不要追问。倘若你小姑姑为什么不好奇庆丰十三年发生什么,你就答你和她同姓同气,同荣同仇,在你心里姑母做什么都是对的,甘愿听令。」
「女儿明白。」
待到重阳节宫宴那一日,范牧君早早来到明仁宫。正殿殿门尚未打开,她轻车熟路绕花苑拱门,沿途之前那批菊花开败,全部换了新菊,重新布景。
她再从后门进殿,皇后正听仙韶院报今日备选的燕乐曲目,范牧君安静候在一旁。
那仙韶都头全部汇报完,上首皇后才合着眼皮道:「你安排得很好,就这几首吧,到时候让官家挑。」
「喏。」
待仙韶院的人走了以后,范牧君才绽笑颜,欢喜上前:「姑母。」
皇后睁眼,微笑。
范牧君让随行的女使递呈:「我带了些江记的菊饼孝敬姑母。」
江记饼铺开在抚州的范家老宅旁边,每逢重阳制菊饼,只此一季,味道数十年不变。
范牧君不是在老宅长大,但皇后是。皇后依旧微笑:「你这孩子,回回来都这么客气。」
皇后抬臂,范牧君即刻去扶皇后的手,皇后却把她手抓住,牵起来,亲亲热热道:「走,和姑母一道赴宴去,就近就不坐舆了。」
重阳宴宗室百官,四品及以上官员亲眷都会进宫,男女分殿分席,在延福宫同乐。
范牧君垂首不语,迁就着皇后步调往延福宫去,后面隔一段距离,远远跟随二丶三十内侍和宫人。
沿路两侧亦摆满寿菊,这条路上多是粉蓝色牡丹菊,皇后直说好看,待到途中,范牧君起了个话头,将昨日歹人之事一说,提及「庆丰十三年的扬州」时,皇后微微色变,但眨了下眼,旋即恢复正常。
待后面什么承诺丶兑现,她已气定神闲,古井无波。
皇后继续和范牧君边走边品菊,百来步后,皇后蹙眉失神:「好侄女,帮老身想想,刚刚殿里仙韶都头报的燕乐,是哪几首备选来着?《好事近》丶《法曲献仙音》,还有两出是什么?这才多久,我这记性就记不住了呢?」
范牧君记得是《秋宵吟》丶《卜算子》,却犯难道:「我当时也没认真听……要不……我去仙韶院问问?」
后头这么多宫人内侍,哪该轮到她?
皇后却颔首:「有劳你了。」
待范牧君去远,皇后才招呼了一个贴身内侍近前,低声询问:「太子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可有打听新音信?」
「回娘娘,上次小的套了东宫袁未罗的话,得知那小娘子当街拦腰抱住殿下,非说殿下是她官人,这样才认识的。」内侍唾一口,「为着攀附,脸都不要了。」
皇后脸色神色难辨:「找个由头,引她来打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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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重阳宴,宫里忙,东宫却还好,萍萍和夕照均闲着,夕照便动了去寻她家娘子的心思,并拜托萍萍有事帮她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