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谢过,将裘衣顺手放到床上,裴改之扫着被褥,讳莫如深。
须臾,他笑吟吟问:「点了香?」
已不动声色细嗅。
萍萍心道蒋望回说过软筋散无色无味,裴改之应该只能闻见船家备的香。
她眉间迅速凝聚哀愁,嘴角却要扯起一抹笑:「这几年一直睡不好,要点香才能安神。」
裴改之心一揪,语气不自觉放柔:「以后我们重新在一起了,会好的。」
萍萍就近拾起刚喝解药的那只茶盏,尽全力手稳不抖,倒了一盏递给裴改之:「喝点水吧。」
裴改之压低下巴,静静看着萍萍:「我不渴。」
「那我喝了。」萍萍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大口,「我可渴死了!」
「那给我也倒一杯吧。」裴改之笑道,「谢谢萍萍了。」
道谢的话他拖了长音,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情意绵绵,萍萍偏头抿唇,假意羞赧。
始终凝视的裴改之喉头滑了下,慢道:「好久没看过你这个样子了。」
是从来没有见过。
萍萍倒满一盏水,递给裴改之:「我从前经常这样吗?」
裴改之接过:「当然,你是我娘子。」
他说完喝下一大口。
「可是官人——」
裴改之万万想不到萍萍会这样称呼自己,一颗心猛颤。许是二人间再无他人阻碍,今晚萍萍的声音听在他耳里异常粘糯酥麻。
他盯着她露出的那一截白细手腕,举盏又吞一大口凉水,而后伸手欲抓萍萍的手,萍萍却站起提壶,轻巧避过。
「还说不渴,这都快喝完了!」她给他盏中重新添满,同时嗔他一眼,眉飞眼挑。裴改之笑眯眯再喝。
萍萍两排牙齿悄悄在唇后咬住,调整呼吸。
今晚压着解药怕暴露,嘴张不大,说话较为含糊,她一直都在紧张。
「可是官人——」萍萍继续方才没问完的话,不知裴改之心头又颤,「我们怎么分开的呢?我又为何会失忆?」
「我说了,有人要做老天拆散我们。」裴改之重复在汴京对她说过的话,又道,「有人给你喝了失忆的药,有人将你丢到西北荒地,还有人想杀我。他们都要害我们,只有我俩相依为命。」
萍萍锁住裴改之双目,方问:「他们是谁?」
裴改之眼珠一转:「柳湛。」
直呼太子姓名。
他记起自己说的是「他们」,事后补救,多添半句:「和他手下鹰犬。」
「谁?」
「就柳湛身边那个姓蒋的。」
「蒋殿帅?他又做了什么?」
裴改之没想到萍萍还追问,只得道:「失忆药就是蒋望回掐开你的嘴,给你灌下,我听见他和他妹妹密谋……」话一旦真假半羼,讲得多了,就容易混淆细节。裴改之担心下回萍萍问同样问题,答得有出入被识破,只能越讲越慢,自己也边讲边记,「我听见他和他妹妹密谋,怒从心头起,当即要救你,却被柳湛发现追杀,延误时机,等我赶到时你已经被逼着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