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改之抿唇。
自己年少不懂事时,无人教导,错用欺负表达喜欢——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老天一直不给改正机会,而柳湛已经贵为太子,权势滔天,老天还要一次又一次给予机会和气运,让他一遍又一遍拥有萍萍。
凭什么贵者更贵,贱者更贱?
何其不公!
裴改之恨柳湛,毫不犹豫欲将此事栽赃给他,启唇却发现无力发声,紧接着唇闭起再张不开。闭上眼之前裴改之再次瞥向萍萍,没想到她恨他至斯,也好,恨既是爱,她最爱的还是他。
裴改之闭眼昏睡。
萍萍心里默数了十声,才操起圆凳,朝裴改之走近。
她拿圆凳扒了他几下,确定真晕了,才放下凳子近前扒拉他身上。找出来数把飞刀,萍萍二指放到裴改之鼻下,犹有热气,她心跳如鼓,肩膀和手都在抖,但还是两手握紧刀把,对着裴改之心脏狠狠扎下。
这是她第1回杀人,之前从未想过这辈子会杀人。
萍萍一刀接一刀,怕捅歪全程没闭眼,直到确认裴改之死透,才整理一番,打开房门。她特意挑选船尾客房——梢公在船头摇橹,不仅瞧不见船尾,为省烛火钱,亦只在船头点灯。
且以萍萍从前了解,晚上如果是顺流,梢公会栓桨打一会盹,她趁机连抱带拖,将裴改之挪到船尾,打算观察一下如果四周没有别的船,就将尸体抛入水中,伪造醉酒堕水身亡。
萍萍环视一圈,汴河上的确没有第二艘行舟,但岸上却有一人,骑马一手勒缰,一手提灯,正望江中。
灯笼往上照面,眉眼熟悉,竟是蒋望回。
船在水中行,萍萍身随船移,目光渐渐和蒋望回目光对上。
哗——哗——水声潺潺。
第一百零三章掩面的柳湛,泪从指缝渗……
船往南游,蒋望回岸上执缰慢走,始终同她保持对视。
萍萍拿捏不准,惴惴不安。
蒋望回极缓慢地朝左偏头。
萍萍随之左望,左边没什么呀?是船舱。
她反应过来,将裴改之抱回他自己房中,她则进隔壁房。
不一会儿,听见岸上蒋望回呼唤:「河上的船,靠过来些!」
「河上的船,快划过来!」
萍萍抓起裴改之留下的飞刀,模仿他藏在腰间,而后才去船头,见着火光中蒋望回招手身影,她强自镇定,问梢公:「怎么了?」
「不知道啊,」梢公才将从梦中醒来,「娘子识得岸上那人吗?」
萍萍揉眼,假装未醒明白:「我瞧瞧。」
说完还打个哈欠。
梢公摇桨,缓缓朝岸上靠近。
萍萍吃不准蒋望回态度,下意识看向自己藏飞刀的腰。
船尚未挨着岸,蒋望回就朝她躬身:「娘子,郎君呢?」
萍萍睁圆杏眼,不知如何接话,就听蒋望回再道:「可算赶上您们了,老夫人生病唤您们回去,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