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步,目光落在远处正殿的金顶,轻声补一句:“宁陛下明此理,方可行此事。”
陆青泉默然。
这一刻,他忽觉眼前这位性情冷峻的户部尚书,像极了当年还在政事堂初登高位的宁凡——目光深处,皆有相似的决绝。
***
午后,政事堂。
沈彦召集户部属官议税细则。厅中案上摊满文牍,银币、竹签、货样一一陈列。
“累进税率,如何设定?”有官员问。
沈彦指尖一动,将铜算盘拨响:“依品类定档。凡日用必需品,税低;奢侈之物,税高。海商大宗贸易,分级征收,超额从重。”
他顿了顿,望向众人:“天下富者千金,贫者无立锥。此税制非夺利,而是令流通平衡。若让巨富独占利益,贫弱永不得伸。此,才是盛世之患。”
众官沉默。
笔墨声起,厅内光线渐暗。
沈彦俯案而书,墨落如星:“立法之道,贵在持衡。衡不正,则天下不平。”
他笔锋顿挫,落款“沈彦敬议”。
外头传来脚步声,是中使传旨入厅。
“户部尚书听旨——陛下有言,新政初行,慎重推敲。沿海三路,择地三州,先设试点:越州、苍岭、东临。沈彦总督其事,三月内上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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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拱手接旨,眉头微挑。
这三地,一南一东一北,经济环境各异,若能成功推行,便可一举定型。
可若失败——便是众臣群起攻之的口实。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臣,遵旨。”
***
夜。
户部尚书府,灯火如昼。
案上堆叠的卷宗散着墨香,沈彦伏案批阅,目光专注。窗外秋风拂过竹影,轻敲窗棂,似与他同息。
忽然门响。
进来的是政事堂参议柳成初。
他笑道:“沈尚书,连夜未歇,可见心忧天下。”
沈彦抬头,淡笑:“盛世之下,隐忧常生。成初兄可有教我?”
柳成初坐下,低声:“我观今日朝议,有人暗中传言,说新税乃欲搜刮商贾,图富国而贫民。”
沈彦目色一冷:“流言自起,因触人利。”
他缓缓放下笔:“然这一步,必须走。若财不聚,则国弱;国弱,则乱起。”
柳成初叹道:“你我皆知此理。只是世道从来如此,利害之争,无人能避。你可知陛下为何拍板如此果决?”
沈彦沉思片刻,道:“陛下远虑在十年后。玄朝之势,如火之焰,若无薪添,便盛极而衰。税制,便是新薪。”
柳成初微笑:“知此者寥寥。你我皆算在内。”
厅外夜色更深,灯影摇曳。
沈彦提笔再书:
“欲天下富,当先使天下信。信在法,法在度,度在公。公者,国之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