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笑道:“那你给我几个人呗。”
信永苦着脸道:“我这会儿人手是真不够,癫师弟前两天又发痴了,我把他关在上院,达摩院最能打的十三棍僧都在乡里。”
“乡里?”
“这不下雪吗?施主们都被堵在屋里,不好来上香。那帮棍僧天天在庙里好吃好喝供着,养得跟牲口一样,总不能白养不是?我对信威说了,一人给他们一根棍儿,都下乡化缘去,讨不到都别回来。你别说,这大雪天,那些个棍僧跑得跟野狗似的,比牲口都好使。”
信永这经营思路,人尽其材啊,攥着蛤蟆都能挤出尿来。
“那坛城?”
“嘘……”信永竖起一根手指,侧耳听了听。
“先不说这个,正好菩萨哥你来了,有件事我愁了两天了,正想找你呢。”
信永绕过琉璃天珠后面的屏风,轻轻一推,木制的墙板打开一线,露出里面一个狭窄的空间。
这座寺塔七层八角,四面开门,没想到这里还设了个暗室。
室内除了一张床榻,再没有落脚的位置,一名年轻人正拥着被子,侧身卧在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册,借着外面昏黄的天光看书。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一照面,两人都是大吃一惊。
“程侯?”
“光王?”
信永亲手沏了茶,又取了一碟点心,“那日贫僧去大慈恩寺的路上,遇到这位施主。当时他喝得大醉,人都快被雪盖住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我让人把他带上车,又灌了热汤,救活下来。”
“等他醒来一问,我才知道还是位亲王,这可是场大功德啊,我赶紧让人备了车马,准备送他回王府。”信永抹了把油汗,苦笑道:“可王爷不肯。”
“为何?”程宗扬道:“太真公主为了找你,都快把那块地翻过来了。”
李怡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信永师傅是我的救命恩人,程侯的为人,小王也信得过。我不敢回去……因为怕有人要我的命。”
“为什么?”
“我那天坠马的时候,虽然喝醉了,但心里头清楚——我是被人从马上踹下来的。”
李怡说着拉开衣物,露出腰肋处一大片青紫的伤痕,显然是被人重重踹了一脚,以至于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
程宗扬神情凝重,“谁干的?”
李怡摇了摇头,“风雪太大,我没看清。”
“你得罪过谁吗?”
李怡口气苦涩,“程侯想必知道,诸王之中,怡最为不堪,只有受人欺凌,何曾欺凌过他人?若非阿姊相护,宗室几无怡容身之地。”
程宗扬皱起眉头,李怡再不济也是亲王,何况还是人畜无害那种,谁会要他的命呢?
“你先留在此地,我回去见过太真公主,让她想办法找出元凶。”
李怡长出一口气,拱手道:“多谢程侯。”
“伤势怎么样?要不要找人来看看?”
“还好,就是呼吸时常常作痛。”
看来伤得不轻。程宗扬站起身,“好好将养。我去见公主。”
“等等!”李怡叫住他,又看了信永一眼。
信永连忙道:“我去再沏点茶!”
信永知趣地离开,李怡道:“有件事要告诉程侯——年节时,我去宫中向皇兄朝贺,无意中听到,有人欲对程侯不利。”
“是谁?”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听来是宫里的内侍。我听见他们说,程侯身兼两国正使,只要杀了程侯,必定朝野震动,届时大事可期……”
大事可期?有人想拿我搞什么大事?真是想瞎了他们的心!
程宗扬心下狠狠一咬牙,对李怡道:“我知道了。多谢光王。”
“程侯叫我李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