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虽看似和蔼,周身也漫着一股亲和之气,但?却又让人有深不可测之感,沈云集往常是听?过不少夸赞,此时却是有些面热,微微欠身,双手抱着拳,正欲行个礼回他,却听?老人家又朗声说?了句:“可是你自己选的道侣?”
这下该说?的话是一时半刻说?不出了,沈云集愣在原地?,平日里灵巧的一张嘴此时竟是默然了。
虽说?他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是看过不少画本子解闷的,不是不知道所谓‘道侣’是何意。
只是此时疑惑,这老者怎得是一眼就看出来的?
殷羽已经将剑收了回来,正往腰间放,闻言手上一顿,而后缓缓地?点?了头,“正是。”
这二字一从殷羽口?中说?出,沈云集有一时蒙住了,脸便很快又红了一遭。
老者这时起身,起来时手上拿了一杆烟斗,长长细细的,抿在嘴里。
殷羽便转身对?沈云集低声道,“走吧。”
沈云集点?点?头,二人便跟着那老者向前走。
这小客栈外头瞧着朴素,内里也如外在一般,只是进来时却十?分舒适,看不到何处在生火,却处处都暖和。
沈云集冻的冰凉的脸慢慢暖和下来,他揉揉鼻尖,看见殷羽停了下来,便歪头向前看去,正瞧见那老人家吸了口?烟,推开一扇门。
“便是这间房了,”他微眯着一双眼,视线时不时落在沈云集身上,却在人抬眼之前便移开眼,对?殷羽道:“这间屋子我可是一直留着。”
殷羽眉眼有明显的松动,唇勾了下,竟是露出一抹笑?来。
这一笑?有如晴光映雪,沈云集是喜欢他笑?得,但?偏偏这人是个不爱笑?的,是以每次见他笑?,总被迷得神魂颠倒。这时也不免目光黏在他脸上,一时半刻移不开的样子。
老人挑眉一笑?,拍拍殷羽的肩膀,“日后可别总板着脸,万一跑了怎么办?”
沈云集一下子回过神来,果然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忙收回视线,摸摸鼻尖掩饰过去。
——
老人挑着烟杆子又下了楼,照旧是坐在下头那柜台之后。
沈云集忍不住低头偷摸看了眼,看见一点?缭绕的烟雾。
他对?这老者好奇,还欲再观察着,一双手却搂了他腰,轻轻一拉一拽,便进了屋。
屋内有一小火炉,瞧着有些年头,却不见灰尘,火也是燃着的。
沈云集摘下厚重的毛领子,怪道:“这老人家到底是何人?瞧着像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殷羽伸手十?分自然地?将毛领子接过来,收拾齐整挂在一旁,道:“先生是师父的友人。”
沈云集脱下身上厚重的外袍,随手搭在桌上,便好奇地?跑过去蹲下来看那炉子。
小炉子火烧的旺,却不见有烟,也不知道里面是用什么点?的火,凑近了竟能嗅到一股很淡的香味。
殷羽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也脱了脱,看见桌上的外袍,叹口?气,拿过来叠好了放着。
“师父……师父,”沈云集嘟哝着,“我原以为你没有师父的。”
殷羽搬着木凳过来,放在他脚边,道:“一会儿腿要麻了。”
沈云集便不再好奇那火炉,乖乖站起来做好了,仰头看着他,“你唤他做先生,是因?着他以前教你读书?吗?”
殷羽发觉他鼻尖还微微泛红,用指尖碰了碰,便被一把抓住了手,他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被收在掌心,一点?一点?地?搓,好像是要给他搓热了,便忍不住柔了眉眼,道:“是教过我诗书?,但?不止于此。”
接着,他便将过往之事捡着还有些趣味的,同沈云集讲了。
其实说?是有趣的,也不过是修行剑术,做些苦行僧一般的修行,沈云集却听?的津津有味,双眼亮晶晶的,待他说?完一瘪嘴,道:“若是当时我也在就好了。”
这话说?的着实是孩子气了些,殷羽却觉得心头一软,道:“若是你也在,是要受不住的。”
受不住冷寒,也受不住孤独寂寞。
沈云集却不当回事,只是摇摇头,很是认真地?说?了句:“有你在有什么可受不住的。”
这话似是随口?说?的,但?偏他神情认真,便不像玩笑?,倒像承诺般郑重。
殷羽不知怎么地?,就记起方才先生说?的那话。
万一跑了怎么办。
他不愿意想?这个,但?又忍不住想?,便只好手上使劲,反过来握住沈云集的手,好似要将他抓住似的。
沈云集只当他是觉得热了,便不去捏他的手指,而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想?了想?,又问:“我们明日是要去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