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与兰石先生辞别后,刚回到别院,便听天际一声清冽啼鸣。
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神骏非凡的‘金翎银霄’穿云破雾,敛翼俯冲,稳稳落在他伸出的臂膀上。
他熟练地解下信筒,取出厚厚一叠信笺,展开细读。。。
第七日的晨光尚未破晓,南疆地脉深处却已震颤不止。那座倒悬于虚空的黑色巨塔正缓缓崩解,碎片化作无数细小的梦尘,在空中飘散、重组,仿佛一场无声的葬礼。陆知寒盘膝坐在残碑前,额间蓝鸢尾花纹如呼吸般明灭,每一次跳动都牵引着他与梦核之间的共鸣。他能感知到??他们出来了。
但不是全部。
岳昭与章楚然的身影从虚空中跌出时,身后还拖着一道极淡的光影,像是被撕裂后残留的丝线,缠绕在章楚然的手腕上。她没有挣脱,只是轻轻握住那缕微光,闭目良久,才低声道:“她在看着我们。”
“林晚?”陆知寒颤抖着上前。
“不完全是。”章楚然睁开眼,眸中映着天边初升的霞色,“她是‘执念’的终结,也是‘记忆’的延续。她的意识并未回归,而是选择沉入梦渊底层,成为维系清醒与沉沦之间平衡的锚点之一。就像……守梦的本质。”
岳昭靠在一块焦黑石柱旁,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渗出血丝。他抬手抹去,声音沙哑:“她说过,真正的梦劫不是毁灭,而是同化。当所有人开始渴望不再醒来,梦境就会吞噬现实。而今我们打破的是结构,可人心深处的疲惫仍在。”
陆知寒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里浮现出一串模糊的数字:**365**。
“这是什么?”他问。
“一年。”章楚然轻叹,“她说,这场胜利只是暂停。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人们会不会再次选择逃避?现实能否承载他们的希望?如果不能,那么第七层梦渊终将重建,只不过下一次,不会再有‘双生契约者’能将其击碎。”
五日后,皇城重开双梦阁议政殿。
二十五名醒梦师齐聚,气氛凝重。岳昭虽未痊愈,仍坚持亲自主持。他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自今日起,‘织光计划’升级为‘醒世行动’。我们不再只是疗愈梦境,更要直面现实之痛。饥荒、疫病、战乱、贪腐……这些不再是朝廷的事,而是我们的战场。”
有人皱眉:“可我们是醒梦师,不是官吏,更非将士。”
“正因如此,我们才看得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章楚然接话,“梦境反映人心。若百姓梦见粮仓空荡、孩童啼哭,那便是现实已有危机;若士兵反复经历战败之痛,说明军心早已溃散。我们可以提前预警,介入调解,甚至以梦为媒,促成和谈。”
一名老织梦人沉吟片刻:“这等于是将梦境之力用于政事,恐怕会引起朝堂忌惮。”
“那就让他们忌惮。”岳昭冷笑,“三年前洛无妄以梦控人,今日我们以梦救人。手段相似,目的迥异。若朝廷视我们为威胁,大可派兵围剿??但我相信,真正想让九州活下去的人,不会拒绝光明。”
会议持续三日,最终达成决议:
一、设立“梦理司”,隶属双梦阁,专责收集全国梦境舆情,定期向六部呈报潜在社会风险;
二、派遣醒梦师进驻灾区、边关、贫郡,不仅治疗个体梦魇,更参与民生建设;
三、开放部分梦境共感技术,供医者诊断心理疾病,学者研究集体潜意识演变;
四、严禁任何形式的强制醒梦或记忆篡改,违者逐出双梦阁,永不得录用。
消息传开,举国震动。
民间称颂者有之,谓之“梦光照世”;权贵忌惮者亦有之,暗中串联净梦盟残余势力,意图打压。更有甚者,散布谣言,说双梦阁借“织光”之名行洗脑之实,所谓“希望”,不过是另一种幻术。
风波渐起之时,陆知寒悄然离开皇城。
他没有回南疆,而是北上边境。
那里有一座名为“霜河口”的小镇,常年风雪肆虐,百姓靠猎兽采药为生。三年前,此地曾爆发一场诡异瘟疫??感染者不分男女老幼,皆在深夜睁眼微笑,口中喃喃重复同一句话:“家里暖和,别来找我。”随后便枯坐至死,身体完好无损,唯独灵魂似被抽离。
当时正值洛无妄覆灭不久,双梦阁人手不足,未能及时干预。待岳昭派人前往时,全镇三千余人,仅存四百活口,且大多精神失常。
如今,陆知寒踏雪而来,却发现镇外立起了一座新庙。
庙不大,灰瓦红柱,门前香火不断。牌匾上写着三个字:**归梦祠**。
他走进去,只见殿中供奉的并非神佛,而是一面铜镜。镜面蒙尘,却隐隐泛出幽蓝光芒。几个衣衫破旧的村民跪拜在地,低声祈愿:“让我回去吧……回到那个没有寒冷、没有饥饿的地方……”
“你们梦见了什么?”陆知寒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