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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曹相多疾汝当勉励（第2页）

陈砚猛地站起：“通知所有人员撤离危险区，保留最小值守组。启动‘破晓计划’B方案??提前鸣钟！”

没有时间等待编钟运抵。阿禾当机立断，命令工匠依照兰姒图纸，在工地现场铸造一口简易共振钟，采用水泥加固青铜框架，内置蒸汽驱动的机械振锤。虽不及星宿钟精密，但足以发出基础频率。

午时三刻，第一声钟响荡出。

“嗡??”

低沉轰鸣穿透山谷，大地微微震颤。岩石缝隙中，细小尘埃开始飘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每十二秒一次，节奏稳定如心跳。

奇迹发生了。

原本坚硬无比的岩层，在持续共振下逐渐出现龟裂。工人们趁势凿入，掘进速度一日之内提升四倍。第七天，隧道贯通。

就在钟声停歇的那一刻，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然而，因主渠已通，洪水顺着新开河道平稳分流，非但未造成破坏，反而为下游农田送来及时水源。

“他们输了。”沈清瑶站在渠首，望着奔腾流水，轻声道。

“不。”陈砚望着远方阴云，“这只是第一回合。”

果然，数日后，长安再传消息：刘?突然称病告退，赵弘却被发现于家中自缢，遗书痛陈“误信邪说，祸国殃民”。看似保守派内讧，实则疑点重重??赵弘颈部无勒痕，唇角残留苦杏仁味。

“毒杀。”袁昭在密信中写道，“有人灭口。幕后之人，仍在暗处。”

陈砚将信焚毁，转身投入下一阶段规划。天衡工程虽成，但“遗珠计划”远未结束。岭南畲族女医传承线索已确认位于罗浮山深处，据传其族世代掌握一种“活血九针”疗法，可救战场重伤士兵；辽东渤海湾渔民近日打捞出一块刻有星图的青铜板，经初步比对，极可能是秦代徐福船队遗留的航海坐标；而西南夷寨中口传的《铜鼓律经》，据说蕴含古代音律与地震预测之秘。

更令人振奋的是，随着“文明回声”展览在全国巡展，越来越多被湮没的知识正在回归。巴蜀一位老妇献出祖传《女工医典》，记载了唐代女子如何通过观察月经周期预测疫病爆发；江南某族谱中发现一名宋代女算学家，曾提出“负数开方”概念，比西方早四百余年；甚至匈奴故地也有牧民口述，其先祖女性萨满能用骨笛模拟狼群叫声，实现跨草原通讯。

知识的根系，正在黑暗中重新连接。

这一日，陈砚收到一封匿名信，无署名，仅附一张炭笔画：一座悬浮于云端的塔楼，塔顶悬钟，钟下万人仰望。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子欲闻天下钟乎？来敦煌极西，昆仑墟。”

他凝视良久，唤来阿禾：“准备expedition，我们要去昆仑。”

“风险太大。”沈清瑶劝阻，“那边已是无人区，气候恶劣，更有传说中的‘沙魔’出没。”

“正因为没人去，才更要去。”陈砚微笑，“古人把最重要的东西，总是藏在最难抵达的地方。”

一个月后，探险队深入塔克拉玛干腹地。穿越死亡之海第七日，驼铃声中断，天地一片死寂。忽然，前方沙丘塌陷，露出一道巨大石门，门上浮雕竟是北斗七星与河图洛书交织图案。

推门而入，是一座宏伟地下穹殿。中央矗立着一座青铜高台，台上置一口巨钟，钟身铭文赫然是《尚书?洪范》全文，而钟内悬挂的撞槌，竟由整块磁石雕成。

最令人震撼的是，钟下地面镶嵌一幅巨型沙盘，精确刻画出全国水系、山脉、城池，甚至标注了未来五十年气候变化趋势??显然是某种超级推演装置。

“这不是钟。”阿禾颤抖着触摸铭文，“这是‘天衡’真正的核心??一台融合天文、地理、律历、水利的古代超级计算机。兰姒所说的‘地脉枢机’，就是它。”

陈砚跪倒在地，指尖抚过冰冷铜面。他终于明白，为何西汉会将如此技术深埋地下??因为它不仅能调节气候、引导水流，更能预测王朝兴衰、人心向背。拥有它的人，几乎等同于掌控天命。

而先贤选择封存，而非使用。

“他们不信神，也不信君。”他喃喃道，“他们只信时间。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懂得如何正确唤醒它。”

他没有带走钟，只命人拓印全部铭文，并在原址设立永久观测站，命名为“鸣霄台”。

归途中，他在日记写下：“我们常以为进步是发明新物，其实最高明的智慧，是知道何时不使用力量。真正的文明，不在于能否移山填海，而在于是否愿意等一等，让所有人准备好一起前行。”

三年后，大汉迎来前所未有的繁荣。女子试政厅正式纳入官僚体系，首批百名女官员赴任地方；万国书院扩招至三十州，课程涵盖格物、算学、农政、律法；“移动义塾”船队航行于长江黄河，船上教室昼夜灯火不熄。

袁昭在五十大寿那日，宣布退居太上皇，将皇位禅让于养子袁熙??一个由义塾培养、精通水利与外交的年轻人。登基大典上，新帝并未祭天，而是亲自为十位平民出身的女学者颁发“明心勋章”。

陈砚站在观礼人群中，看着阳光洒在年轻面孔上，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当晚，他收到一封来自西域的信。娜赫莎公主在信中说：“波斯贵族嘲笑我崇敬汉家女子，我说：你们见过能在沙漠中种出森林的女人吗？她们不是凡人，是神选的引路者。”

他笑着收起信，推开窗扉。夜风送来远处孩童的读书声：

“我是会思考的人……”

声音稚嫩，却坚定如磐。

他知道，这场战争仍未结束，也许永远不会结束。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那些被遗忘的声音，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敢于提问、敢于怀疑、敢于相信自己也能改变世界??那么，火种就永远不灭。

北斗依旧高悬，千年如一。

而人间，正一点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