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那个术士是怎么穿过护盾咒抓到他的身体的!
可能是佩戴的某个萨满护符,也可能是他沸腾血脉代表的特殊力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对他们来说,对方和自己的防御已经不再有用了!
哥萨克人粗犷地大吼着。他一手捉住蒂姆,另一手中的弯长马刀折返回来,当即就往蒂姆的胸膛中攮去!
他所刺的地方正是要害。心脏的保护大概只有一层薄防弹衣和几件衣物,在术士愤慨血气的加持下,必然一击致命。
炼金脊椎竭泽而渔地舒张后绷紧,蒂姆用同胞造物的力量在生死的角力中扳回一城。
巫师将身奋力一扭,宝贵的心脏避开了夺命的锋锐。
而骑兵的刀也丝毫不容小觑,被祖先和信仰赐福过的长刀刺穿了陶瓷与布帛,去势不减地没入巫师单薄的肉体。
那个哥萨克人凶狂愤怒的刀顶着蒂姆一寸寸碎裂的肋骨,将他的左肺捅了个对穿,从后背露出了半截沾上血红气泡的弯刀尖!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超越生理极限的痛苦还是让蒂姆的表情一瞬间扭曲成人类最丑陋的模样之一。
暴怒与无助!你们是多么丑陋,多么肮脏,一样的丑陋,一样的肮脏!
炼金脊柱和附魔战纹接管了他因疼痛而无法动弹的本能,蒂姆机械般地抬起胳膊死死夹住骑兵插进自己胸膛的马刀,魔杖变形成的短剑同样凶狠地撞破骑士蒸腾的血气,破开滚烫的血肉,从哥萨克人的腰侧捣了进去。
两个人同时癫狂地大叫起来,抽刀,拨剑,痛苦与给予痛苦,仇恨与释放仇恨。
蒂姆在残酷的忍耐与搏斗中赢了。他更成熟,更有经验,也更冷血。也许也更有不能死去的理由,他已经有了一个家庭。
他把那个哥萨克人压在身下,拿短剑去捅后者的脖子。骑兵拿手死死抵住剑锋,蒂姆的剑尖戳不穿他滚烫的手掌。
于是他换了个姿态,用横过来的剑刃细细地去切割那个年轻人的手筋和动脉。在骑兵的惨叫声中,鲜血如注。
但哥萨克人还是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他手掌中的骨肉仍然顽强地夹住了巫师的短剑。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仍然在激烈地挣扎,腿脚不住地扑腾着,像最贞洁的处女面对一个强奸犯。
多么滑稽啊。
蒂姆感觉自己有点按不住这个骑兵了,于是他有心直接念出死咒,结束身下人的反抗与痛苦。
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和魔力,只能先试一试。蒂姆低下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家伙的眼睛。
年轻骑兵的眼睛真蓝,使常常面对着南德农田的蒂姆也能幻想到这个世界上那些个和平而伟大的海洋。
可是,他现在将要杀死这片年轻的海洋。
蒂姆看见那片蓝色在摇晃,在闪烁,在巫师可怕的眼神中变得软弱。
他想不起来死咒该怎么念了。
太阳仍旧在天上不痛不痒地照耀着他们,照耀着这片残酷的战场。
大雷暴之后的空气很是清新,但炸药与枪械开火的气味很快将这份虚假的美好拖入人间。
可是,他没有向他求饶,他也仍将要杀死他。
是啊,如果不杀死他,让他活着,以术士的强大体质,他回到那个城市般的堡垒后一定又会很快恢复健全,然后继续杀戮我的同胞。
蒂姆痛苦地心想。
为什么我们能够如此地蔑视死亡?
以至于要豁达自大地认为死亡并非结束,之后才能安心入眠?
为什么我们能够如此地信任死亡?
以至于要将一切不顺于己的人放逐向它,之后才能安心入眠?
巫师高高抬起短剑,向骑兵的心脏处刺落,剑锋刚刚刺穿皮甲,骑兵还没有废掉的那只手就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件制式皮甲上有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可蒂姆不认得俄文,认不出它。
骑兵阻截着他的手,使他无法单手将短剑送入他的心脏。蒂姆听到了那孩子牙齿打颤的声音,还有喉咙里的恸哭声。
蒂姆举起左拳,努力地砸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那把剑受力后猛地下压,刺入了那个男孩的胸膛,刺入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