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抿着嘴,喉头却哽咽一下。
脑海中又想起降魏时,收到的那封信。
“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世人皆言,姜维穷兵黩武,空耗国力,热衷揽权,致蜀汉根基尽毁。
刘禅却知道:那九伐中原的背后,是他以一己之力扛住的国祚危局;那“空耗的国力”,是他为延续汉统最后的挣扎;而所“揽权”,不过是他至死都未放下的、对父亲与相父的复国之诺。
伯约啊伯约,朕重生至此,祈盼与你相见。
可真相见了,你怎又不愿以真名示朕?
莫非,你有何难言之隐?
不便与朕陈说?
何难言之隐?
朕一定拼尽全力为你化解困厄。
这一刻,“姜伯约”三个字就在刘禅的嘴边,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快起来吧……”
刘禅扶起姜维,让他一旁安坐,又去扶另一个孩童。
“你叫张……显?”
“正是小民!”张表抬起头,刘禅又是一怔。
如果说,姜维的身份还让他有所怀疑,那张表的身份却让刘禅得以笃定,他就是曾经故人。
前世的阿斗,也是在差不多七八岁的时候,随亲眷来到了成都。
那时,他的父亲刚刚打下了成都,成了新的益州之主。
他住进了豪华的府邸。
这府邸,比他在荆州的住所豪华百倍。
里面不仅有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阶前铺着光洁的青石板,廊下悬着绘满瑞兽的宫灯,还有成群的仆役垂手侍立,院中栽着从江南移栽来的奇花异草,甚至专门辟出暖阁饲养珍禽,连日常用的器物都镶着金银纹饰。
此皆传为刘璋旧制,今尽归其所有。
却把曾经江陵住所,给了刘璋。
父亲又为其延聘名师,教其经史子集之学,以养帝王之姿。
而与他一同学习的同龄好友。
张表便在其中。
有人说,他的父亲张松是卖主求荣的肮脏之辈,最后信落身死,是罪有应得。
亦有人说,他父亲良禽择木,乃为明主而死,是死得其所。
有人说,他非其父亲生,乃母与其伯张肃苟合,否则怎与其父半点不像?
亦有人说,他天资卓绝,智计类其父,远胜伯父百倍。
不管怎么说,其族乃为刘璋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