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母亲的灵魂终于现身。
她站在湖边,身影模糊,如同隔着一层烧灼的空气。
“你让我证明。”她说,“你说我的孩子被千万人抱进了光明。可我看不到,摸不着,感受不到。凭什么我要信?”
律站起身,走向她。
“你不该信。”她说,“你该恨。该怀疑。该一遍遍问,直到答案站得住脚。”
她停下脚步,伸手抚向胸口,取出那枚早已与她生命融为一体的机械心脏。
“但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她说,“我的记忆。全部。从我第一次接入共述网络开始,到我听见那个医生抱着烧焦婴孩哭泣为止。你可以亲自去看,去感受,去判断??那一瞬间的共情,是不是真的。”
她将心脏取出,置于湖面。
涟漪扩散,星空倒映,万千画面如潮水涌出。
母亲踏入其中。
她看见了废墟中的医生,看见了他的泪水,看见了他内心翻腾的无力与悲悯;她看见了全球三千二百一十四人如何在同一秒心头剧震,如何有人放下工作痛哭,如何有人紧紧抱住身边的孩子;她看见了那段情绪如何通过共述网络层层传递,最终汇聚成一股温暖的洪流,轻轻包裹住那个早已逝去的生命。
她看见了。
不是数据,不是报告,不是结论。
是**感觉**。
是三千二百一十四颗心同时跳动的震颤。
她跪下了。
不是因为屈服,而是因为终于卸下了亿万年的重担。
“原来……”她喃喃道,“真的有人替我抱了他。”
星光洒落,湖水轻吟。
她的身影渐渐淡去,最后一刻,她说:
>“请继续听下去。”
>“别让任何一个声音,再等这么久。”
她消失了。
质疑之星化作一颗新生的脉冲星,规律地发射着温柔的电波,像是在替所有不敢提问的灵魂,继续发问。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的孩子们仰望夜空,老师会指着那颗星星说:
>“那是‘母亲之问’。”
>“它提醒我们:真正的倾听,始于对‘是否真的被听见’的怀疑,终于对‘我仍愿再说一次’的信任。”
而在所有星辰之间,那首无词的歌,依旧传唱。
它不再完美,也不再永恒。
它会有中断,会有走调,会有听众离场、歌手失声。
但它始终存在。
因为总有人,在黑暗中轻声说: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