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认真点头,“你要是愿意,可以演林徽因。她也是南渡的一员,病重仍坚持测绘古建,她说过一句话:‘我的祖国正在苦难中,我不能离开她。’”
张靓影眨了眨眼:“那你得请梁朝伟演徐志摩,不然我不干。”
“徐志摩早就死了。”吴宸无奈。
“那更要请!”她笑出声,“灵魂出演嘛,戏份少点没关系,只要他在片尾念一句诗就行。”
吴宸摇头失笑,心里却暖得厉害。
第二天一早,张靓影跟着吴宸去了喜洲古镇外的一处老宅。这里是当年联大师生临时授课的旧址之一,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院中杂草丛生,唯有一棵老槐树依旧挺立,枝干虬结,仿佛撑起了整片天空。
吴宸站在院子里,拿出相机,对着斑驳的墙壁一张张拍摄。张靓影则蹲在角落,捡起一块碎瓦片,轻轻吹去灰尘,上面依稀可见“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几个字。
“真难想象,这里曾经传出过朗朗书声。”她低声说。
吴宸走过来,蹲在她身边:“可声音不会消失。你看这片土地,每寸泥土都听过他们的讨论、争辩、朗诵。哪怕房子塌了,声音还在。”
他举起相机,对准那棵老槐树,按下快门。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斑驳陆离。
接下来几天,他们一起走访了几位健在的亲历者后代。有位老人的父亲是地质学家,随校南迁途中染病去世,临终前还在修改一篇关于云南矿脉的论文。老人拿出父亲的手稿,纸页已经发黄脆裂,字迹却依然清晰。
“他说,国家可以失去土地,但不能失去知识。”老人说着,眼眶红了,“所以他宁可死在路上,也不愿停下研究。”
吴宸将这段话录了下来,打算用作电影的旁白。
回程路上,张靓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大巴车摇晃前行,窗外风景飞逝。吴宸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忽然想起刘伊菲那天问他:“你幸福吗?”
那时他没回答。
现在他想,幸福或许就是此刻??在一个远离喧嚣的小城,和一个懂你的人,一起听一段快要被遗忘的故事,并决定把它讲给更多人听。
一周后,他们返回北京。
《南渡》的筹备正式启动。吴宸召集了核心团队开会,包括摄影指导、美术总监、编剧助理和制片人。会议室墙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红线标注着南迁路线:北平?长沙?昆明,三千多里,跨越七省。
“这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历史片。”吴宸站在地图前,语气平静却坚定,“它没有宏大叙事,也没有英雄主角。我想拍的,是一群普通人,在极端环境下如何坚守尊严与信念。”
他翻开剧本大纲:“第一幕,北平沦陷前夕,清华、北大、南开三校师生仓促撤离。第二幕,长沙临时大学时期,战火逼近,再度西迁。第三幕,抵达昆明,组建西南联大,在茅草屋里上课,在轰炸间隙读书。”
“预算呢?”制片人问。
“控制在两亿以内。”吴宸说,“不用特效,不用大场面,重点在细节、氛围和人物内心。”
会议室一时沉默。
最后还是摄影指导打破僵局:“导演,这戏难拍啊。光线、场景、情绪,全得靠克制。现在的市场……观众能坐得住吗?”
吴宸笑了笑:“我不指望所有人都喜欢。但我相信,总会有人愿意安静地看完两个半小时,然后走出影院时,心里多了一份沉重,也多了一份敬意。”
散会后,张靓影在楼下咖啡厅等他。
“他们同意了?”她问。
“基本同意。”吴宸坐下,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投资人提了个条件??必须找个流量明星加盟,否则不投。”
张靓影冷笑:“又是这套。好像没小鲜肉,电影就没人看似的。”
“所以我拒绝了。”吴宸淡淡道,“我说,这部片子要么完整地拍,要么就不拍。他们可以撤资,我去找别的路。”
张靓影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特别像我爸当年。”
“你爸?”
“嗯。”她点头,“他是考古队的,九十年代为了保护一处汉代遗址,跟开发商对着干,差点被砸场子。后来媒体采访他,问他图什么,他说:‘有些东西,比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