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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归途漫漫（第3页）

李识微几步走远，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自己琢磨去吧。”

神行符的光芒褪去，只见荒原的尽头出现层层叠叠的绿意，拥簇着连绵而古旧的城池。

“你该不会以为，我跑出去了就不肯回来吧。”阿央看向云落，笑道，“走吧，轮到我带你去玩了。”

走入城池之中，云落很快发现，此地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植被并不丰茂，高高架起的屋舍街道之间，四通八达的河道深而宽，却只有涓涓细流，仿佛往日繁华早已归于沉寂。

但街景各处整洁，人们也过得安适，远远望见两人便热情地打招呼，又虔诚地行礼：“圣女大人。”

街边商贩直接将东西往阿央手里塞，对云落这个生面孔也不排斥，笑眯眯的：“既然是圣女大人的朋友，那就是贵客。”

转瞬间，云落的手里堆起叫不上名字的瓜果，茫然无措，阿央却早已习惯，笑容满面地向他们回礼，又回头道：“尝尝看，可好吃了！”

一番招待过后，两人走到这座城的最中央。河道在此汇聚，树木也变得高大而密集，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塔拔地而起，背靠着郁郁葱葱的丛林。

到处不见巨塔的大门，只听阿央一声口哨，片刻过后，丛林深处飞出一只五色斑斓尾羽翩翩的大鸟，鸣声清亮，盘桓着渐渐停落。

“好久不见啦。”阿央摸了摸扑扇着的羽翼，一人一鸟似乎十分熟络。

云落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是……妖？”

“妖是什么？”阿央有些疑惑，又坐上鸟背，让出背后的空位，“上来吧。”

未过多久，两人飞入云端，登上了高塔。高塔的最顶端，竟然是一座颇为宏伟的神殿，金色的屋宇在光下熠熠生辉，琉璃窗内似乎有人影经过。

阿央将云落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那些长老可古板了，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出去过。”

经过一条无人的小道，两人走入殿中。迎面的高墙上勾画着大幅彩绘，云落凝神细看，似乎被某种力量定在了原地。

彩绘的正中央，无数浪花起伏，波涛滚滚之间，一座参天巨树从中生长，开枝散叶，而蔓延的枝叶上，又绘制着形态各异的生灵。云落屏住呼吸，一一辨认——巨鲸、蛟龙、灵蛇、朱雀……俱是传闻中的妖族。

“这就是我们崇拜的神明。”四下寂静，阿央的声音少了几分跳脱，变得庄重，“传说大泽曾是一片汪洋，长生木播撒下源源不断的恩泽，万物得以延绵生长。”

云落看向阿央，女孩的眼中漫上几分失落：“可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神迹了。”

“有的长老说，长生木已经枯死，也有人说，它只是暂时沉睡了。”阿央仰起头，表情坚定，“　但是，哪怕神明已经抛下我们，我也不会放弃这里的。”

“这里的人们只要有一点可供仰赖的信念就会努力活下去，他们把最好的都给我了，我想要回报他们。”

“即使你从今往后无法离开此地一步？”云落忍不住追问。

“嗯。我已经见过外面是什么样子，不会后悔了。”阿央牵起唇角，“这还要谢谢你。”

云落不知该如何回答，气氛变得有些伤感，突然，阿央伸手拉住他，眨了眨眼：“机会难得，带你见识见识。”

偏殿精巧，回廊曲折，高台上铃声乘风远送，最后抵达主殿。

“这是祭神的地方。”阿央介绍道。

云落似乎不太专心，四下环顾着往前几步，喃喃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阿央有些意外：“你记错了吧，这里可没来过外人。”

云落茫然地摇了摇头。

两人拾级而上，只见祭神台上矗立着的镜面宽阔，却已然碎裂，映照着千万个重叠的影像，人影晃动，显得尤为奇幻迷离。

云落紧紧盯着镜中的自己，而那无数个自己仿佛也在回视，面容苍白，毫无表情，无数道视线交织，拧成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牵引，向他召唤。

脚下如踩云梯，已经听不见阿央在附近说了什么，一切外物都远得如隔云雾，朦朦胧胧中，云落独自向前，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指尖与镜面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