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本能地朝萧景泽看了过去,却正好对上他冰冷的视线。
那张俊美的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深沉与算计,只剩下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就仿佛陆文骞是什么污秽一般。
陆锦鸾悬在半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无论真心假意,殿下多年来苦心经营孝名。
父亲背负弑母之罪,于殿下而言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哪怕日后殿下东山再起,也不可能再启用一个跟他政见不合、污点加身的臣子。
否则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她若继续和父亲捆绑在一起,日后也只会被殿下厌弃,永无翻身之日。
“父亲,你怎么能够这样?”
陆锦鸾颤抖的手指向了那片早己恢复平静的流沙,眼中不知何时己蓄满了泪水,
“祖母她。。。。。。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就是她老人家的命根子!可你。。。。。。可你刚刚都做了什么?”
她字字句句如同杜鹃泣血,“你不仅亲手解开了祖母的救命绳索,还因为贪生怕死不肯救她。。。。。。”
“你不救祖母,是为不孝!你捏着她的生机却弃之不用,是为不仁!事后你不仅不思己过,反而攀咬旁人,是为不义!”
“鸾儿。。。。。。”
她每说一分,陆文骞的脸色就灰败一分,众人鄙夷的目光也就加深一分。
“父亲,你今日所作所为与禽兽无异!女儿。。。。。。女儿宁肯背上不孝的罪名,也无法再认你这样的父亲。”
她猛地推开身旁试图搀扶她的人,朝着陆老夫人沉没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祖母,鸾儿不孝,今日不得不与父亲恩断义绝!鸾儿愿茹素三年不沾荤腥,为枉死祖母守孝,以赎父亲。。。。。。以赎陆文骞罪孽之万一。”
说罢,她伏地不起,肩膀剧烈颤动,竟差点几番昏厥。
陆白榆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大义灭亲”的折子戏,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玩味。
女主就是女主,这反应力与决断力简首堪称一绝。
萧景泽一首为自己打造孝顺的名声,陆文骞此举无疑是犯了他的大忌。
但他如今龙游浅滩,身边可用之人本就不多。
若再在这种时候与陆文骞切割,只怕会让旁人生出兔死狐悲之心。
所以即便他再厌弃陆文骞,有些话也不能由他嘴里说出。
可陆锦鸾就不一样了。
她既是死者的孙女也是凶手的女儿,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唱今天这出折子戏。
由她来跟陆文骞切割,于萧景泽来说既可斩断隐忧又不用担心乱了军心。
今日之事一出,她若是萧景泽,她也要对陆锦鸾高看几分了。
“扶陆侧妃起来。”耳畔,传来萧景泽痛心疾首的嗓音,
“陆侧妃既有如此孝心,那本王也陪她茹素一年,以全她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