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吴记川饭,将一应物什搬回店里,收拾妥当。
谢清欢随何双双师徒归府沐浴,孙福亦同路往其府上停放餐车;李二郎则回城东浴堂巷,顺道将独轮车归还。
吴铭回厨房里查看两界门弹出的新消息。。。。
女孩的手有些发抖,饭盒打开时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里面是半块冷掉的馒头,还有一张被压得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用铅笔写着:“妈妈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阿满看见那行字,指尖微微一顿,却没有多问。她只是轻轻把饭盒放进水槽,拧开热水,一边泡着一边对小禾说:“去拿一套儿童厨具来,再加个小凳子。”
小禾应声而去。厨房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水滴落在铁盆上的声音,嗒、嗒、嗒,像某种古老的节拍。
“你叫什么名字?”阿满蹲下来,与女孩平视。
“……小芽。”声音细若蚊呐。
“小芽?”阿满笑了笑,“种下去就会发芽的那种?”
女孩点点头,眼睛仍盯着地面,但嘴角悄悄翘了一下。
灶火噼啪一声跳动,映在她脸上,像是落了一层暖光。
小禾很快回来了,搬来了矮凳和一套粉色的小锅铲。阿满牵着小芽走到灶台边,将围裙系好,又帮她卷起袖子。“今天咱们不做复杂的,就炒个蛋,煮碗青菜面,好不好?你妈妈爱吃清淡的吗?”
小芽迟疑地点头:“她……以前爱吃的。但现在她总说没胃口。”
“那是心饿了,不是胃。”阿满轻声道,顺手打了个鸡蛋进碗里,递给她筷子,“来,搅一搅,要顺着一个方向,越快越好,这样蛋才蓬松。”
小芽接过碗,小心翼翼地搅动起来。起初动作生涩,后来渐渐加快,手腕竟也有了几分力道。阿满看着她的手,忽然觉得熟悉??那种执筷的方式,腕部微颤的节奏,竟与那位北宋女厨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震,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转而点燃炉火。
油热后,倒入蛋液,瞬间滋啦作响,金黄翻腾。阿满让小芽自己下锅,孩子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却被那香气吸引,又忍不住凑近。当看到自己搅的蛋变成一朵灿烂的花在锅中绽放时,她“哇”了一声,眼里终于有了光。
“这就是火给你的回应。”阿满说,“只要你敢动手,它就会为你燃烧。”
接下来是切菜。胡萝卜太硬,小芽握刀不稳,阿满便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寸寸推进。刀锋过处,橙红薄片整齐排列,像一排小小的太阳。
“你知道吗?”阿满一边指导一边讲,“从前有个小姑娘,跟她妈妈住在山脚下。她们很穷,冬天没柴烧,只能捡枯枝。可那年雪特别大,树枝都埋住了。有一天晚上,小姑娘梦见灶王爷来了,说:‘别怕,火不在柴里,在心里。’第二天醒来,她抱着最后一块冷红薯进了厨房,对着灶台说了三句话??‘我想让你暖和点’‘我想让你吃饱’‘我不想一个人吃’。然后,灶膛自己燃了起来。”
小芽睁大眼睛:“真的?”
“真的。”阿满点头,“因为真心话,是最烈的柴。”
面条下锅,滚水翻腾。香气越来越浓,弥漫到前厅,引得几位正在用餐的老人探头张望。有人认出了阿满身后的身影,低声议论:“这不是上周那个送饭盒的小孩吗?听说她妈病了,爸跑了,居委会都在帮衬……”
没人说得太大声,但温暖就是这样,从来不是靠喊出来的。
面好了。阿满让小芽亲手盛进瓷碗,撒上葱花,再滴两滴香油。她捧着碗走到门口时,脚步突然停住,回头望着阿满:“阿姨,我能……先尝一口吗?妈妈说我做的东西不能吃。”
阿满走过去,蹲下,直视她的眼睛:“你说呢?你想尝吗?”
小芽咬唇,良久,用力点头。
阿满笑了:“那就尝。记住,做饭的人最有资格先尝。这是规矩。”
一口下去,小女孩愣住了。不是因为味道多惊艳??其实咸了点,蛋有点老??而是因为她第一次意识到:**这是我做的,我也可以给别人带来热乎的东西**。
泪水无声滑落,砸进汤里。
阿满搂住她肩膀,没说话。这一刻不需要语言。
就在此时,瓷罐光环悄然亮起,一圈涟漪自井底扩散。整条巷子的猫狗同时抬头,望向厨房方向;远处公园里打太极的老人们停下动作,莫名感到胸口一热;就连城市另一端某间重症监护室外,一位守了三天的男人忽然站起身,走进便利店买了两份盒饭,递给旁边同样疲惫的陌生人。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心里都闪过同一个念头:**该对谁好一点了**。
而在这股无形波澜中心,小芽已经破涕为笑。她抱着饭盒跑出门时,回头大声说:“阿姨!明天我还来!我要给我妈做个完整的菜单!”
阿满站在门口,目送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梧桐树影中。晚风拂过,带来一阵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