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人纷纷站起,离开座位。来到教室外面,踏着黑暗,走向南边一排教师们的办公室。这个时候,如果学校还有教师,也只能是在那里。
这一排屋子大都黑暗无光,铁将军把门,好不容易抓住了一间有灯光的,门开着,里面是一个教地理的老师,听明白了我们的来意,他很认真地笑着回答:“按现在的情形来说是不可能和平的,但是到了真正的**社会,就会有完全的和平了。”
对于他的结论,王洪波表示心服口服。
“呵呵,你承认错了吧?你不是说不能和平吗?”我当即讥笑道。
王洪波抓了抓头皮,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支支吾吾地说:“但是老师,**社会不一定会实现啊!你说呢?那样的话不就不可能获得永久和平了吗?”
那老师一边忙着自己的活计,一边很认真地答道:“世界上的所有国家是可以实现全面的、永久的和平的。”
回到教室,我们把老师的裁判结果告知了大家,虽然王洪波仍然很不服气,虽然承认自己是错了,但也以为这样并没什么不好,并且最后很认真地说:“咱们以后还要多做些这样的辩论才好!”
我点头应允。这期间,这辩论已经搅动的全班皆知了。特别是秦争辉,他说吵得他连题都不能做了。
那个时候,几乎完全脱离时代实际的教科书,残留着完全独断的左倾气息,灌输着根本不切实际的思想。作为成绩优异的学生,思维也跟着同样是残缺不全的。这就是为什么缺乏最起码的逻辑判断能力的我们,会把一个地理老师的政治论断当成了绝对的真理,奉为圭臬。
这所谓的教育,无法给我们提供自由的养料,也就永远开不出真理的花朵。书本上伪善的温暖的说辞,跟冰冷的黑暗现实形成鲜明的反差,人在其中。想要不精神分裂都难。如果你是一个尽信书的书呆子,一旦不得不从意识形态的教条中拔脱出来,便不能不如同幼苗脱离了水土,等待着的。只能是迅速的枯萎和最终的腐朽。
事实上,此后的一段岁月,对我而言,就是理想的大厦——被无良的书本所灌输的理想伟厦——不断抽离,一种枯萎而致腐朽的过程。
虽然年纪轻轻,但思想却已老气横秋、腐烂不堪。如果“正常”地演变下去,一个纯真的人,从此就会演变为世故的犬儒。学会说一套做一套,说话拐弯抹角,做事藏着掖着。从此向真理和良知说再见,为了一己私利,跟魔鬼相苟安,把灵魂出卖。
那温暖的左岸伊甸园,永远停留在青少年的梦境里。现实,则是苟且的庸常的恶俗。爱情,只有那令人魂牵梦绕的美妙人儿,如残荷零落的衰败池塘中一朵花儿,保存着最后的那一点希望和依恋。对襁褓和伊甸园的最后依恋。
善良若是不能自卫,便是帮着邪恶行凶。
元旦快到了。
梁老师病了,班里处于一种无人管理的状态。
我在新群落里很快便能如鱼得水。跟大伙搅和在一起,无拘无束。四周的同学们,无论男女,一旦遇到什么难题,便还是都乐意找我帮忙解决。这本来就是以往的习惯,我也乐于助人。虽然对男女之大防,在这个年龄段,仍然很放不开。然而前排后排都是女生,她们又都毫无顾忌地跟我们这群成绩好的男生热情提问,有时我甚至发现。有的女生其实是没话找话故意搭讪的,尤其是我前边这位堪称班花的第一美女秦萝芙。
虽然她有着我所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一样的发稍微黄的马尾长辫,可她毕竟不是她本人,所以我对她也就没有什么顾忌,总是能和颜悦色地应对她的热心攀谈。我给她讲解问题时,可能表现得有些热心过度了,这其实是我有意如此,因为我正是藉此机会向我喜欢的那位表示点什么。而那个时候,电视里《香帅传奇》里风流潇洒的楚留香也成了我不由自主的模仿对象,甚至于连郑少秋动辄摸鼻子的动作都学了来,在跟前后左右的女生们“打情骂俏”的间隙“东施效颦”地施展出来,惹来女孩们会心地掩嘴而笑。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我本人长相跟郑少秋之间本来就有几分形神兼似,这才使我的这行为不是那么的滑稽,倒可能确实十分有趣,不然何以会使得以秦萝芙为首的众多美女们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以问问题为名热情交结呢?
也许是我太受女孩子们欢迎了惹来了嫉妒,也许是秦萝芙确实太漂亮,之前当我们还都是在一年级时,就曾有众多高年级的男生们跑来追求她,搅得她无法安然学习。而现在我跟这个漂亮女生的过从甚密,便引来了不可预测的麻烦。总之“红颜祸水”的理论便在此时在我身上应验了。
那天晚自习,教室里还剩下十来个人,我留在自己的座位上,柳咏则特意坐在了背面靠窗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座位实在太挤了,上课的时候不得不将就在一起,每到自习便如分子作自由运动般的弥散开来。
窗外是漆黑的一片,冷风呼呼的吹进教室。一前一后两个灯泡把教室照得通亮。
忽然,北边靠墙的一个叫关勇的学生喊道:“柳兮金,有人找你!”
我心中一沉,有不好的预感,心想:“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找我呢?”
凑过去看,柳咏对我低声道:“是几个痞子,可能要找你操事呢!你小心点!”
关勇也说:“可能要打你!”
我心里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我曾经“绿”过,而且是跟高高在上的张永才校长“绿”,现在我的“绿”同类们来找茬了。既然我已经连最高统治者都得罪了,自然不用再担心会有什么人庇护我,更何况此时我们的班主任还生病了很久没露面了呢。
窗外黑黑的,看不出有几个人,看不见一张脸,因为他们都尽量地遮住了,最靠近的一身黑衣服。白围巾,用胳膊挡住了脸。
我把双臂撑在面前的桌子上,尽量做出毫不畏惧的样子,厉声问:“谁叫我?”
白围巾低声道:“我!叫你出来!”
“你是谁?出去什么事?”我表现的很镇定。心里思量着对策,表面不动声色的严肃的应着。
“这你不要管!快点出来!”
“这么黑,什么事儿非得出去才能解决?”
“别啰嗦!这事儿也只有黑天才好解决。你出不出来?”白围巾声调高了起来,我断定这几人是要找我打架的,而且几乎断定这个白围巾是谁,虽然之前他在故意做出一种假声,但现在因为激动而暴露了,这人正是当前班级里的超级恶霸刘备。他这高高的个子和显露出来的半边下颚,也与他契合。
“对不起!我还得做作业呢!”既然确定了对方的来意,我再也不理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写字。
不久,柳咏过来对我说:“他们走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秦争辉虽然在南边,似乎也已听出了一些眉目。他果断地收拾了书本,和我一起走出了教室。
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门口,四周黑呼呼的,静悄悄的,除了从教室的窗户里发出的一点灯光外,所能见的全是浓的分不开的黑暗,而所能听到的也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
走出灯光。走出校门,走进完全的黑暗,快步疾行,一路做好战斗准备,但终于没有出现“白围巾”。一路上未出什么事。
虽然当晚平安无事,但我从刘备那阴寒的脸上看出此事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这使我的生活几乎就像随时可能踏进地雷阵般,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也曾耳闻柳咏等老友打听来的情报,痞子们之所以找我操事的因由,可能是我对前面的美女表现得过于热情和积极。这令我哑然失笑,他们本来就容不下“绿”人。而我的行为哪怕再正常再自然,在这群“绿”惯了的痞子们眼里,也就成了“绿”。所谓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