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让他来布阵,在步兵与骑兵对冲之时,他是绝对不会选择火铳这种武器的。更何况,赵明州的火枪营,只有三排直愣愣的火枪手,没有防御,没有后援,没有长柄武器对抗奔马的撞击,这五百个火枪手不就是飞蛾扑火吗?
只要他的骑兵抗住最开始的一波火力,冲到火枪手身前,剩下的就是瓮中捉鳖了。
孔有德看到的问题,李成栋自然也看到了。
「将军!」见赵明州只安排了五百名火枪手列阵,李成栋有些急了。他手下有此次进军泉州的唯一一支骑兵队伍,虽然人数很少,但也能扛一波孔有德的冲锋。「让我的人上吧!」
赵明州安抚地笑了笑,冲李成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可是……」李成栋压低了声音,「火枪营的人数实在
是太少了,只要孔有德扛住了前面的火力,那就是羊入虎口啊!」
「羊入虎口?」赵明州终于将目光从前线阵地上移开,凝在了李成栋的脸上,「李将军,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在你认为你对对方了若指掌的时候,就是你必输无疑的时候。」
赵明州转过头,微风卷起了她的额前的碎发,如同瓜叶菊的花瓣飘在风里。她翕动双唇,轻而又轻地吐出一句:「孔有德,你输了。」
几乎是在同时,孔有德挥刀大喊:「全军冲锋!」
火枪营营长李攀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两队之间逐渐缩小的距离,右手高高举起。她能清晰地听见队伍中传来的吞咽唾液的声音,那应该是来自队伍中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
海寇罗明受总说,火枪营是明州的亲闺女。对于李攀而言,火枪营就是她的命。今日,她就要带着她的火枪营,接受战争的检验。
近了。
近到能看清对方骑兵趴伏加速的姿态,能看清他们铁盔反射的寒芒,甚至能看清他们刀柄上篆刻的纹章
。
两军之间的距离尚有不足三十米。
但是李攀高擎的右手没有丝毫的颤动,身后的火枪营亦静重如山。哪怕有的新兵牙齿已经开始打战,发出「咔哒咔哒」的磕碰声,他们平端着火枪的手臂也没有丁点儿偏移。
更近了。
近到能看清对方骑兵愤怒呐喊的表情,能看清他们马蹄飞溅的沙尘,甚至能看清他们眼中燃烧的战意,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与决心丶对胜利渴望的复杂情绪。马匹的呼吸声与蹄铁敲击地面的节奏,如同战鼓一般,在双方阵前回荡,逐渐汇聚成一股无法忽视的压力,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米了。
李攀深深呼出一口气。稳住,稳住……
十九米。
十八米。
就是现在!
李攀的右手倏地挥落,一声银瓶乍破的清喝从胸腔喷薄而出:「放!」
火枪营的士兵们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近百道火光划破天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敌方骑兵。冲在最前面的最前面的骑兵几乎是在瞬间就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原本奔驰如风的战马,被火枪的铅弹钉在半空,在短暂而荒谬的滞空后,发出凄厉的嘶鸣。
有的马腿被打断,混合着鲜血的断骨如同匕首般飞射而出,马身瞬时矮了下去,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挣扎。马背上的骑手也随之摔倒,徒劳地在半空中调整着姿势,最终被自己的坐骑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有的骑手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射中面门,防护的铁盔被击穿,鲜血和着脑浆崩溅如雨。整个人还呈现着奔跑的姿态,脑袋却颓然垂了下去,当场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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