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邵宗看不见的地方,黛黎搅了搅手指,开始思索以后。
今日早晨他看起来挺平和,面色也与往常无异,好像她私自南下这一段翻篇了。
但黛黎明白一切都只是“好像”,昨晚到最后,她都不记得她答应了他多少没皮没脸的事。以她对秦邵宗的了解,这人肯定会找她兑现,且在某些方面上,他估计也不会再信任她……
说实话,黛黎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挣又挣不开,逃又逃不掉。
现在没其他选择了,暂时举白旗,看看以后吧,目前摆烂。
他磨磨蹭蹭给她穿好小衣后,黛黎去寻外裳。昨日她的外裳被扯坏了,不过现在床边放了一身新衣裳。
宵蓝的绸缎在日光充盈的室内呈着一段流光,拎着衣领拿起时,顺滑的衣料如水展开。
黛黎鼻间哼出一声疑惑的语调,“何处来的衣裳?”
小县内少有大规模的绸庄,有布匹卖,但不一定有成衣,而且这成衣一看就不是寻常衣裳。
“今早南洋的县令来拜访我,意在探我虚实,我便和他要了些东西。”秦邵宗靠在榻柱上看她穿衣。
大晚上被骑兵开了城门,那小县令吓坏了,一大早就来传舍门口求见。在得知他只是“路过”、今日就走后,那米姓小县令笑容殷勤,直道若有能用得上他之地,请别客气。
这送上门来的,秦邵宗没和他客气,从米县令那儿要了些东西。
“要了什么?”黛黎随口问。
“一辆马车,两身衣服,还有……”他这里停顿了下,果不其然见她侧了头,眼角余光扫了过来。
“夫人想要的药。”
黛黎一愣,眼睛顿时亮了,当即用正眼看他,笑容晏晏,“嗳,君侯心细如发,行事缜密真周全。”
她笑靥如花,秦邵宗的嘴角却慢慢落了下去。经昨夜种种后,那把原先熄灭得差不多的暗火又“噌”地上来了。
哪怕理智上知晓她不愿意,也绝无打算再生一个孩子,但如今看到她因为得知有避子药那么高兴,他还是很恼火。
她肯为旁人生孩子,为的还是那个与她闹了矛盾的男人。
那人有什么好,家产几何?有他权势盛否?凭什么她肯为那个男人留血脉,却不肯考虑他!
黛黎见他面色冷下来,哪能不知晓秦邵宗在想什么。但很早之前她就说过了,这事是原则问题,没得谈。
穿戴好后,黛黎离开房间。
出去时说不忐忑是假的,昨夜虽雷声震耳,能掩盖很多动静,但惊雷不是一刻不停地响。
万一哪一段没盖住,飘到外面或隔壁去,那真的很尴尬……
整座传舍都被包了下来,传舍的东家自昨夜起就提心吊胆。
先是迎来了一批骑兵,这刚天亮,县里的县主居然来了。那可是县主啊,他们头上顶顶大的官儿,平日不轻易出现,今儿却没想到来他们小传舍了。
更令他惊愕的是县主的态度,竟是极尽恭敬,为其鞍前马后。
在传舍东家的认知里,能比县令官儿还大的,也就只有太守了。难道如今住在他店里的,是其他地方的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