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湖南常德校友会在论坛发帖确认了他的身份。但老人已于去年冬天去世,家属透露,临终前他曾反复念叨一句话:‘要是当年能让那个孩子把作文念完就好了。’”
苏小满闭上眼,心口像被人狠狠压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李岩压低声音,“审查组内部流出一份备忘录,提到要对‘SXM系列项目’进行溯源审计,重点追查资金流向和境外合作渠道。他们怀疑你和国外NGO有关联。”
“随便他们查。”苏小满冷笑,“所有经费都来自教育局专项拨款,合同编号、发票存根全在档案馆。倒是你们的技术团队,小心点。”
“已经在做数据蒸发演练。”李岩说,“一旦触发强制断网,我们会启动‘蜂巢协议’,把核心资料拆解成上千个碎片,嵌入全国两百多个公共WiFi热点的欢迎页面里。哪怕只有一台手机连上去,就能自动重组下载。”
苏小满点头。这是他们最后的防线??将真相变成空气中的信号,无形无相,却又无所不在。
午后,她拨通伊宁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那位老太太的女儿,维吾尔语名字叫热娜。她说母亲前天摔了一跤,腿伤不重,但医生建议卧床休息。
“可她非要起来画画。”热娜笑着说,“她说要给孙女画一本《阿娜尔的故事》,每一页都要写一句真话。”
苏小满请求录音授权,热娜犹豫片刻,答应了。通话最后,她低声说:“其实我妈这辈子只逃过一次家??十七岁那年,她偷偷报名师范学校,被外公打得半死。但她还是去了,步行六十公里赶到县城。她说,如果不是当年那一走,就不会有我和我女儿,更不会有阿娜尔。”
挂断电话后,苏小满打开电脑,将这段对话整理进纪录片第二部的旁白稿。标题她早已想好:《她们的名字》。
傍晚六点,贵阳传来消息:放映场地临时被物业查封,理由是“消防通道堆放杂物”。实际上,那是志愿者提前布设的投影设备。
苏小满立刻联系备用方案??改为线上直播,通过加密会议平台进行。她亲自撰写通知文案:“今晚八点,我们将播放《第一声》第七章:《姐姐》。讲述一位农村女性,如何在弟弟出生后,默默放弃学业、爱情与梦想,直到四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对全家说:‘我也想要被在乎一次。’”
消息发出两小时,参会人数突破一千二百人。弹幕不断滚动:
>“我在甘肃,能看。”
>“浙江这边网络稳定。”
>“武汉大学宿舍组团观看,请转告导演,我们在。”
>
放映开始前五分钟,洪世贤发来一段视频。画面中,他站在北京郊区的一间老厂房里,身后挂着大幅手绘海报,写着“《第一声》全国巡映筹备组”。
“原定三月启动线下巡展,但现在看来得改形式。”他说,“我已经联系了三十位独立电影人,每人负责一个省份,带着移动投影仪下乡。我们要让这部片子走进每一个曾经沉默的角落。”
苏小满回了个thumbs-up表情。
直播准时开始。黑白影像缓缓展开:陕南山区,一间土坯房内,中年妇女坐在灶台边削土豆。镜头静静跟随她的动作,没有配乐,只有柴火噼啪作响。
>“我是家里老大。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爸说,丫头迟早要嫁人,读书浪费钱。所以我小学毕业就没再上学。后来我考上县重点,老师上门求情,我爸当着人家面把录取通知书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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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目光平静,“我不怪他。他知道什么?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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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切到一张泛黄的照片:少女穿着校服,站在学校门口,笑得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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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妹妹替我拍的。她说,姐,让我帮你留住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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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屏字幕浮现:“她从未走出大山,但她教会了妹妹如何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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