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既有了乡君的身份,行事便不能再如从前那般随意,今日面圣时皇上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她与陈行宁往后还有重用。往后应酬往来,身边正需要周嬷嬷这般懂规矩、知进退的老人。
这几日相处,周嬷嬷的为人她看在眼里——既不因出身高门而倨傲,也不因她农女出身而轻慢,吩咐的事总能办得妥帖周到,连她熬夜时眼底的倦色都留意得到,适时奉上暖汤软枕。
这般体贴得宜的帮手,正是她如今最需要的,林暖真是个求贤若渴的好老板啊。
“我明白了。”林暖唇边漾开浅浅的笑意,“我会在京中盘旋一些时日,最后会拜访卢二夫人。”
周嬷嬷眸色深了深,明白了林暖的意思,带着林暖喝完的汤盏退了下去。
第二日,周嬷嬷便辞别了林暖,回了卢府。
林暖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并未出言挽留,也没打算立时三刻就去卢府要人。
她心里清楚,这事终须周嬷嬷自己心甘情愿才好,她固然可以凭着乡君的身份施压,但那么做既伤了情分,也落了下乘,实在没有必要。
接下来的几日,林暖便在绿屏的引路下,带着瑞霞几人逛了逛京都几个有名的街坊。
京都的繁华确非外地可比,绫罗绸缎、珠宝香料、各色点心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林暖细心挑了些京都时兴的物什,预备带回给家人朋友,只是这价格着实让她暗暗咋舌——莫说与广丰、越州比,便是比临安府,也要高上一大截。
几日下来,林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偌大的京城,她能走动的人家实在寥寥,除了卢府,竟再无相识可结交之处,可卢府门第实在也高,总不好日日登门,显得太过急切。
另一边,林堂已入了司农司当职。
他为人勤勉,每日起早贪黑,没过几天,那身崭新的官袍便被收了起来,换上了林暖为他置办的厚实棉服,还戴上了一顶能严实捂住耳朵和嘴巴的大帽子,说是出入田垄、查验农务时格外挡风保暖。
有一日下值回来,他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对林暖说:“二姐,我们上官瞧见我这帽子,觉得甚好,竟开口想问我在哪里买的,他也想置办一顶。你说,我该如何回话?”
林暖听了,抿嘴一笑,心中已有计较。她当下便吩咐人准备了几份礼盒,里面不仅装了那样的棉帽,还配了同色的厚实围巾还有越梦仙等好酒,都是冬日里的好东西,让林堂次日带去送给上官与几位交好的同僚。“这点东西不算什么重礼,胜在实用贴心,不落痕迹。”她轻声叮嘱道。
与此同时,林贵带着瑞和也在外头奔波,寻摸了好几处宅院。
只是这京都的房价,连林暖听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在越州自建的那些两进带院、还有二层小楼的宅子,一处才卖了一百多两。
而在这京城,即便是离皇宫隔了两个坊、靠近司农司衙门的一进小院,开口便是四百两起步。
林贵办事极为稳妥,将几处宅子的位置、格局、新旧程度乃至户主变卖的缘由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一一禀明。
林暖便从中挑了三套,亲自去看了。
第一处离司农司极近,只隔一条街。
原主人是京兆尹的都水长,姓崔,乃是清河崔氏的旁支。
都水长本是京兆尹衙门里的清水职务,没什么油水,故而当初买的院子既远且小,如今他年迈致仕,欲归返清河祖籍,便需卖了这宅子。
院子有些旧了,但布置得颇为雅致,要价五百两,在这个地段也算公道。
第二处稍远些,原是一个富商安置外室的别院,后被主母发觉,闹将起来,那富商觉得晦气,便让下人尽快脱手。
院子虽是一进,却比崔家那处宽敞不少,也新许多,价格反倒便宜。
牙人听闻是位乡君要买,更是连连表示价钱还可以再商量。
最让林暖中意的,是第三处。
它位置不近不远,说来也巧,前任主人正是司农司的一位提司,前段时日升迁,调任山南东道任司马,乃是高升,这是人和。这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院内竟还有一口甜水井,取用方便,寓意也好,“井”通“稳”,预示着家宅安稳,算是地利。
林暖行事向来不喜拖沓,看中了便不再犹豫。她通过牙人,以四百八十两的价格买下了这处带水井的院落,地契与房契都落在了自己名下。
随后,她带着众人将宅子里外清理洒扫,又备了迁居喜饼分送四邻,一番打点之后,一众人便热热闹闹地搬了进去,挂上了“林宅”的匾额。
自搬入新居那日起,林堂只觉得连日来那种漂泊无根、心中悬空的感觉,终于悄然落地,变得踏实多了,即便房契上写的是二姐的名字,于他而言,这便是他在京城的家了,一颗心总算有了安放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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