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的地点设在宫中一处光线明亮的偏殿。
消息不胫而走。
物以稀为贵。
围观者众。
就连站在最前面的皇帝都伸长了脖子。
苏州刺史李素身着新赐的紫袍,正襟危坐于特设的座椅上。
饶是他在地方上见惯风浪,此刻也不免背脊僵硬,额角微微见汗。
巨大的画板前,刘绰手持特制的炭笔,瞄着比例,心无旁骛。
炭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起初只是凌乱的线条,但随着她手腕稳健的移动、指尖灵活的涂抹,一个清晰的轮廓逐渐显现,五官的位置被精准定位。
当李素的眉骨、鼻梁的阴影被细细勾勒出来,眼窝的深邃感初现,面部的立体感骤然跃然纸上时,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声惊叹便在殿中响起。
李纯眼中绽放异彩。
他见过无数名家画作,却从未见过如此逼真写实、仿佛能触摸到人物肌肤纹理的画法。
世间谁不想留下这样一副画像?
他看着刘绰专注的侧脸,她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炭笔仿佛拥有魔力。
可刘绰身份贵重,要她忙于给旁人作画,也不是个事儿。
“刘卿,你可愿将此画法传授于人?”
刘绰想都没想,笑着道:“自然愿意!”
“甚好!”李纯看向挤在外围正看得认真的几个宫廷画师,“还不过来向郡主请教?”
说完又冲李素招了招手,“爱卿快来,瞧瞧像不像?”
早就被围观之人的惊叹声吊足胃口的李素哪里还忍得住,立马起身,几步就走了过去。
“若非亲眼所见,臣也不敢相信!简直就跟照镜子一般!”
几名画师也极懂门道地问起了用笔技法。
刘绰含笑解释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郭贵妃的心腹嬷嬷走向俱文珍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段日子以来,俱文珍对她的敌意十分明显。
因为永贞革新几乎就毁在他手上,而刘绰从头到尾都被朝臣和宦官们当成了革新派。
只不过,她的革新内容——瀚海策,不是去革旁人的命,也不是断他们的财路,而是为大家都开辟了一条新的财路。
这才是她没有被朝臣、藩镇和内官们联手绞杀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