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曦丹早就退到一旁负责记录,看着应知安游刃有余地应对着这位挑剔的富婆。
不愧是知安姐,她总能迅速掌控局面,将对方的关注点拉回到案件本身。
而林女士与周昇,则是半路夫妻。
林女士与上一任丈夫白手起家,家业颇为可观,上一任丈夫去世后,遇见了年轻体贴的周昇。
周昇,比林女士小十五岁,婚前是某高级会所的健身教练,相貌英俊,极善言辞。
婚后进入林女士的公司挂职,俗称小白脸。
提到女儿,林女士的声音因耻辱而显得异常冰冷,“当初看他年轻体贴,会哄人,没想到是条喂不饱的狼!他现在不仅想要转移我的资产,而且老是借故接近小雅,送些不合时宜的礼物,小雅才十七岁,单纯乖巧,现在因为害怕都不敢单独在家待着。”
她深吸一口气,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攥成拳头,“应律师,你是当地最好的离婚律师,但我找你不只是为了离婚,那种简单的惩罚,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身败名裂,净身出户都是轻的!他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我就要让他付出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代价!”
林女士的眼神狠厉,充满了属于上位者被触犯逆鳞后的报复欲。
应知安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思考了几秒钟,“林女士,您先冷静一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刑事犯罪是吗?”
林女士看向应知安,眼中的怒火被期待取代,她身体前倾,“应律师,果不愧是最好的律师,费用我已经交了,你能做到吗?”
“刑事方面,涉及到你的女儿,未免不好。”应知安提醒道。
“那就这么放过周昇?”
林女士下意识的反应让宋曦丹觉得很奇怪,怎么只想着报复,却丝毫不顾及女儿,偏偏刚刚还口口声声表达对女儿的重视。
应知安却并不觉得惊诧,目光诚恳地看向林女士,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耐心的阐释:“‘心思不正’是主观感受,要让周昇付出实质性代价,必须把它变成法律上能认定的‘证据链’。但我不建议人为去推动这类证据的出现,你的女儿毕竟是个女孩子,十七岁的年龄,也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如果我们为了找证据,刻意去‘设计’场景,中途操作出现差错,就可能难以弥补纰漏了。”
林女士没说话,心中心思浮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下意识拿起水喝了一口。
宋曦丹害怕她喝不惯吐出来,却发现刚刚还百般挑剔的林女士还连喝了好几口,喝完之后,林女士说道:“你没有别的更安全的办法?”
“林女士,这不是‘有没有更安全办法’的问题,这也是我们律师职业的底线问题。相关法律明确规定,律师应当忠于事实和法律,不得伪造、变造证据,不得诱导、威胁他人提供虚假证据,我不会取碰法律红线,如果你是想要这样的,或许你应该换个律师。”
应知安的话刚刚落音,林女士猛地将手中的水杯重重顿在桌上,水花溅出几滴落在桌子上,“应律师,我花这么多钱请你,不是来听你说‘不行’的!我女儿都快被吓得不敢回家了,周昇那混蛋还在外面花我的钱,你现在跟我说不能‘推动’证据?难不成要我看着他逍遥法外?”
这突如其来的高声厉喝让宋曦丹攥紧了笔,下意识抬头看向应知安。
只见应知安依旧端坐着,指尖轻轻按在桌沿,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林女士,我理解你想尽快解决问题的心情,但‘花钱请律师’不代表可以突破法律底线。您要的是让周昇受到惩罚,而不是让您因为违规操作陷入更大的麻烦,如果今天我顺着您的意思,帮您‘设计’证据,最后不仅周昇没事,您还可能涉嫌诬告陷害,这难道是您想要的结果?”
“我……”林女士张了张嘴,怒火却没消,她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语气依旧带着冲劲,“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你让我就这样离婚咽下这口气,我咽不下!”
“律师不能制造证据,只能合法收集证据。”应知安思考片刻,继续说道:“您上次和我说到过,他在公司挂职,或许我们可以申请调取公司近三年的财务报表、银行流水,重点查他经手的合同、报销款项,比如有没有虚构供应商套取资金,有没有把公司业务转移到他自己控制的空壳公司,这些都可能构成职务侵占罪。”
“职务侵占罪?”林女士听到几个字,冷静了下来,思索片刻:“去年他说要拓展海外业务,转走了两千万,后来我问起进展,他总是支支吾吾的,会不会是把钱挪走了!”
“这就是关键线索。”应知安在笔记本上记下这条线索,“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条,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将本单位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的就构成此罪。周昇在您公司工作,只要他利用了挂职身份接触到公司财务流程,以‘拓展海外业务’借口转移资金,就符合‘利用职务便利’的条件。而且两千万的数额,已经远超‘数额巨大’的标准,一旦证据确凿,他不仅要返还全部资金,还会面临五年以上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