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晏心里最后一点疑虑消了。
母后是为了他和朝笙好的。
朝笙不太爱写字,不过若凤燃不在,她也能耐下些性子。
东一笔西一笔,惨不忍睹地鬼画符。
书圣在一旁感慨「天然去雕饰」「下笔若游蛇」,她一脸黑墨,笑得十分得意。
练字眼看着练不出名堂,遂又学下棋。
她性情锋利,下棋却是迂回奇诡的路数,常常剑走偏锋。学棋比他晚,然而很快便能与他平局乃至胜他数子。
「下棋比我想的有意思。」她说。
长晏便笑:「误打误撞。母后让我带你一块下棋的,说是改改你的性子。」
对面没了声。
他的目光离开了棋盘,看到朝笙捏着黑子迟迟不落下,忽而问他:「兄长,我的性子不好吗?」
一千岁的小孩,想什么便是什么。当下眼眶变红了,带着难以言喻的委屈。
「母后,也是为了你好……」他有些犹疑的开口,毕竟「忤逆」两个字全然与他无关。
自那之后,他的妹妹再也没有同他下过棋。
年岁渐长,兄妹间的感情未曾淡过,这件事情便这么叫长晏忘了。
*
「想什么呢?」
仙娥们纷纷拿着那些赏赐去了库房,司杼坊的织女已经退下,那件华美而庄重的礼服将在她们的手下增加更多精美的细节。
空荡荡的丹若殿里,长晏忽而问道:「上神待你如何?」
「很好。」朝笙想起心口上的逆鳞,点了点头。
兄妹两个坐在长廊上,朝笙理了理裙裾,长晏便看到了她手上的青玉扳指。
玉色剔透,原本属于另一个人。
这是一份不加掩饰的偏心。
「这份好,是以师徒之名,尊长之名,还是别的?」长晏想得更多了些。
朝笙还没来得及和他说。
「钟山烙印了我的名字。」
时暮送她回九重天前,带着她走完了钟山重重的宫室,而后在钟山的山心上把她的名字刻了下来。
神山有灵,自此多了一个主人。
「真是很大的手笔。」长晏说,「你会共享上神烛阴的一切。」
毫无保留的一切。
「何时告诉父君母后?」
「待到祭祀结束。」
朝笙想在履行完「三殿下」的责任之后再说。
长晏望着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