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裴叙川说:“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会替我做到。”
为帮裴叙川解决身份问题,也为了两人能在资产方面给彼此行方便,亨特·李安排裴叙川和奥尔科特缔结了婚姻关系。
塞西莉亚的家族有精神病史,奥尔科特幼时便显露出苗头,亨特·李大为失望,一直让他在乡下牧场休养。
故而那个时候,裴叙川并没有见过奥尔科特,所谓的婚姻也只是一纸文书。
但他与亨特·李之间的私交却在不知不觉间深入,裴叙川常常出入亨特·李的豪宅,品尝塞西莉亚夫人亲手烹制的法式料理,忘年的交情日渐宛若家人。
某次裴叙川途径奥尔科特所在的牧场,听闻塞西莉亚夫人也在这边看望儿子,便临时起意进入牧场探视。
这匆匆一面,就让奥尔科特对这位他名义上的伴侣上了心。
他为了裴叙川学习新的语言,求父母让自己回家长住。裴叙川态度淡漠客气,他便先接近他身边的人。
他的确善于揣摩人心,很快便博取了裴叙川不少亲信的好感,但裴叙川本人并无和他弄假成真的打算。不堪其扰之下,裴叙川的选择,是直接终止了这段仅在法律上曾有过效力的关系。
得知消息的当日,奥尔科特因爱生恨,趁裴叙川一时不防,将花瓶向他掷去,险些酿成大错。
这样大的动静,再瞒不过塞西莉亚夫人。她不满丈夫当初用尽儿子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的行为,和亨特·李起了口角,亨特·李口不择言,也说出了宁愿以奥尔科特的死换第一个儿子活过来的重话。
绝望中,塞西莉亚一柄刀刺向丈夫,虽未致命,但病痛缠身的亨特·李经此元气大伤,苟延残喘了几年便离世了。
他身后的遗产,除了奉养妻儿的部分,多数留给了裴叙川。这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也是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此后裴叙川苦心经营数年,势力不断扩大,终于能够和裴家相抗衡,将共同的仇人踩在了脚下。
其间种种,奥尔科特并不完全知情。
回忆到这里,简秘书不由得抬头望向裴叙川。奥尔科特言语相激,连她也无法预料他会作何反应。
裴叙川对耳际的尖叫置若罔闻,视线久久地落在破窗外的一轮残月上。
脚下这片土地于子夜时分沉睡,地球另一端的北城却应当正值朝阳升起,不知道程斯归是否已经醒来,现在在做些什么。
在他身边,裴叙川可以暂时忘记自己冠谁的姓氏,身体里流着谁的血。那一刻他不是谁的儿子,在他们的家里,他只是程斯归的男人。
但现在他已经不要他。
直到奥尔科特消停下来一些,裴叙川才收回视线,漠然开口。
“你父亲深以你为耻。”
他冷声道:“倘若他还在世,看到你活成这个模样,必定会亲自开枪替你了结这一生。”
言毕,他不再多看奥尔科特一眼,离去前低声嘱咐简秘书:“这里你处理。”
简妍颔首应下,气度优雅地转过身,再度看向奥尔科特时,唇边浮现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微笑。
他们这些黑帮出身的人,最晓得怎么让人生不如死。
裴叙川大步走出这间废弃的医院,将身后病房里传来的惨叫抛在脑后。
回了北城,他依旧常常往程家去。
他不肯离婚,程斯归也就托病不见。有时一直等到晚上,程斯归睡着之后,裴叙川才能悄无声息地潜进卧室看他一眼。
程斯归睡也睡得不大安稳,薄绸的寝衣穿在身上,侧卧时背上的蝴蝶骨勾勒着衣料,显出脆弱的意味,仿佛随时会化为海上的泡沫,在某一个清晨彻底离他而去。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许多天,直到某日,裴叙川结束工作例行抵达程家,被管家带到了程父的书房,在那里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坐在软椅中上,姿势不拘小节。程父和程大小姐均是面色凝重,那男人脸上却仍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见到裴叙川过来,他站起身向他微笑。
“裴先生,初次见面。”那人毫不拘谨,不卑不亢伸出一只手,“鄙姓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