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腹诽过,假如裴叙川是机器人,编写他的程序员一定是漏掉了好多条情绪功能的代码。
印象中,似乎只有上次和他一起去马场玩的时候还算比平时鲜活一些。
“我们再一起出去走走吧。”程斯归坐起来提议了一句,想哄裴叙川开心,说辞倒是往自己身上揽,“我们还没有度蜜月过,就当是补给我吧。”
蜜月一直是他的遗憾,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沉浸于规划之中。
“海边怎么样,不用很远,西港的就可以,只去两三天也没关系。家里的合照只有婚礼那张,西港的望仙屿风景很好,我们可以拍一些照片。”
他停了停,又道:“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裴叙川皱了皱眉:“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
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蜜月的事上面有所亏欠,也就谈不上补偿。程斯归一开始念念叨叨的听着还好,最后一句就不免有些借着生病的由头得寸进尺的意味了。
“最近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要出去见风了。”裴叙川拒绝时总是带着些压迫的声气,“还在生病,乱跑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卧室的门忽然被人叩响。
裴叙川走过去和门外的管家说了几句话,交谈声隐隐约约传来,程斯归垂眸坐在床边,听出他们是在商议安置程家送来的保镖的事。
裴叙川再度回到床边时,程斯归忽然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是爸妈让你这么说的吗。”程斯归眼眸清亮,“他们有告诉你为什么不许我出门吗。”
程太太打电话过来时,裴叙川没有深入问,以为程家近来又有什么动作,怕程斯归再被绑架才这么嘱托。
“没说很多。”裴叙川淡淡道。
程斯归低下头。看这个反应,母亲并没有把尉迟的事和盘托出。
想来也是,妈妈一直不愿意面对那句“诅咒”,自然不会让裴叙川知道她的儿子可能活不了几年了。
但裴叙川这么轻易就偏帮着他们,联手限制他的自由,又令他阵阵胸闷。
“为什么不能站在我这边呢。”程斯归移开了视线,垂着头轻声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上,你变得听他们的话了呢。”
裴叙川当然不是程氏夫妇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人。考虑到冯家和狱中裴泊安的动向,近期都没有离开北城的安排。
但这种事没必要和程斯归细讲。
“还有别的原因。”裴叙川的耐心快要耗尽,“你乖一点,不要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拖后腿……”程斯归抬眼看他,怔怔地复述了一遍。
四肢百骸像被撒进了一把冰雪,问话在此时仿佛也变成了一件吃力的事。
“我对你来说,是……是累赘吗。”
丈夫究竟怎样看待自己,程斯归并非从未设想过。
但真的经由裴叙川的口说出来,无疑是扯碎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已经站在悬崖,无果的回眸望向心爱的人。原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