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积颇大,几十口大灶依次排开,是供应整个禁军一日两餐的地方。
此时早饭刚过,大部分伙夫都趁着间隙找地方打盹,只有灶膛里的余火还在静静燃烧,散发着暖意。
阿绾站在灶区外围,不敢擅入,朝着里面轻声喊道:“楚阿爷?您今日好些了么?我……我想打点热水用。”
以前,与她相熟的小鱼和小黑还在灶头帮忙时,总会抢着帮她打水。
如今他们已被选拔去骊山大墓做正式的甲士,阿绾就只能自己来了。
话音刚落,灶房深处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随即,楚阿爷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确实清减了些,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并不像病重之人。
看到阿绾,他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是阿绾啊,哎哟,好几天没见着你了,跑哪儿忙去了?”
“阿爷!”见到他,阿绾也很高兴,想把工具箱和水桶放下,动作却因腿疼而有些笨拙,箱子“咚”地一声落在地上,她也忍不住弯下腰,吸了口凉气。
“哎,这是怎么了?”楚阿爷见状,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她瘦弱的胳膊,目光关切地扫过她略显僵硬的右腿。
“没、没事……”阿绾连忙摆手,强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昨天晚上天黑,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点皮……樊大哥和辛医士已经给我上过药了,说不碍事,养几天就好。”她绝口不敢提宫中的惊险遭遇。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楚阿爷嗔怪道,语气里满是心疼,“腿脚不方便还自己跑来打水,让月娘过来知会一声,阿爷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
“别别别,”阿绾连连摇头,“月娘说您病着呢,可不敢再劳动您。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疼,不用力就好。您看,我这不是自己走过来了嘛!”她试图站直,证明自己无碍,但膝盖的疼痛还是让她微微蹙眉。
“姑娘家家的,腿上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楚阿爷叹了口气,还是紧紧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借着力,慢慢挪到灶火旁温暖的地方坐下。他又转身帮阿绾把那个沉重的工具箱拎了过来,然后招呼一个刚睡醒的年轻伙夫:“二牛,去,打桶温水来,要热点儿的,阿绾要洗梳篦。”
“谢谢阿爷。”阿绾仰起脸,眼睛弯成了月牙。
炉火的暖意驱散了秋晨的寒气,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楚阿爷看着阿绾乖巧的模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在她脸上和那个略显陈旧的工具箱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你呀……”语气复杂,包含了太多阿绾读不懂的情绪。
“阿爷待我最好了,”阿绾笑嘻嘻地拿起灶台边的火钳,熟练地往尚有余烬的灶膛里扒拉了几下,果然夹出几个外壳焦香的爆栗子,“看看,我就知道您准藏了这个好东西!每次来您这儿都有好吃的!”
栗子的香气弥漫开来,带着一股暖烘烘的甜意。
阿绾剥开一个,露出微黄的栗肉,满足地咬了一口。
然而,在她低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了脚边那个看似普通的工具箱。
那里面,藏着那个小漆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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