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这些都是他的东西……”他蹲在地上反复喃喃,哭得像个孩子。
裴叙川皱眉,正要呵斥他起身,忽然听到花匠抽泣道:“这些都是要烧给少爷的东西……他已经不在了。”
如同晴空之中落下一道霹雳,裴叙川的动作一下子僵在当场,只剩下本能在问:“你说什么?”
“手术没有成功,斯归少爷已经不在人世了。”花匠朦胧的泪眼里透着茫然,“裴先生,您不知道吗?”
空气静滞了片刻,随即被“哗啦”一声响动打破。
裴叙川抬起头,看到楼梯上一个年轻人局促地站着,珠宝从没拿稳的盒子中悉数滚落,青年慌乱地解释:“裴先生,这一盒是斯归少爷交代过要还给您的东西……”
裴叙川木然走过去,从一地狼藉中拾起一块怀表。
那一天,他是因为什么忘了去赴程斯归的约?
仿佛就是为了这东西。
他打开怀表,指针停止在某个时刻,表壳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赠予爱妻如璧。”
如璧,似乎是祖母的闺名。
怀表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映着他形单影只,犹如莫大的讽刺。
赶到葬礼现场时,小教堂里只有程品乐一个人。
裴叙川的步伐自踏入教堂大门起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台阶外,不再向前一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品乐迎了出来,裴叙川没有抬头地说:“让程斯归出来见我。”
他顿了顿,“闹脾气也应该有个度。”
品乐低声道:“已经结束了。”
“不可能。”裴叙川生硬地挤出几个字,“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
品乐没再说什么,轻轻拭了拭泛红的眼角。
裴叙川慢慢向教堂内走去,经过一排排空着的长椅,目之所及的花朵只有静穆的白。
他的锁锁离群索居太久,连最后的告别也安静冷清。
“他在哪里。”裴叙川的声音终于变得无力, “让我再见他一面。”
“遗体已经火化,锁锁不喜欢自己变得难看。”品乐声音微哑,“骨灰撒进了海里,是他自己的意愿。”
是么。
程斯归,只是去看海了吧。
他不肯陪他去望仙屿补一个蜜月,所以锁锁生气了,一个人去了海边,也不愿再带上他。
教堂空空荡荡,哪里都没有程斯归,程斯归在教堂中央的遗像里。
照片里的人微微笑着,神情分明温软,落在眼底却像一根刺,嘲弄着裴叙川的自欺欺人。
品乐注视着他的背影,打开手袋,取出了程斯归手术前写下的亲笔信。
“玩物而已,最多难过几天,应该也就抛在脑后了。”把信交给她时,程斯归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有些多此一举……但还是,替我给他吧。”
品乐上前,把信封递到裴叙川手中,一抬头却蓦地怔住。
裴叙川竟然在哭。
是那种无声无息的哭法,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坠落,却没有一丝泣音,所有哀恸流进心里,化为无尽苦涩。
这个男人,原来也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