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以为,温大夫必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的声音带着诚恳,温顺良竟诧异地听到了一丝恳求。
他知道,以他定远侯在朝中的地位,于太后之间的那些关系,整个大玥朝,便是皇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如今他却用这样的语气来恳求自己,实在是……
只是,他必须保住七公主!
“侯爷,只要侯爷肯答应放过云画扇,温某自然……”
“不可能。”林远斩钉截铁地,“留着云画扇,于皇上始终是个祸害。本侯不能给大玥朝留下这样的隐患。”
“我带她离开。”温顺良平静地,“离大玥朝远远的,永远不会回来。”这才是最好的结局罢?
林远眯起眼。
“你能肯定她会听你的?”爱情的力量,他林远不是不明白的。若是到时候皇帝心软,云画扇依然有机会兴风作浪。
下了决心般,温顺良表情严肃:“若侯爷肯答应,温某自然有方法让她听话。”万不得已之时,他只能选择让她忘记一切过往。
那是一副古老的药方,师父嘱咐过,轻易不可使用。因为那代价,将是一条人命。
一个心甘情愿为她而死的人的性命。
林远看着他,眸子里的暗沉让人心中不安。那张在沙场上饱经风霜的脸庞,黝黑、浓密的剑眉透出的英气逼人,便是笑的时候,亦会有肃穆之感。
良久,他才缓缓地:“温大夫可知道,这大玥朝的江山对于林某是何其重要。”
他不是皇族,更不可能坐上皇位,然而他却比这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在乎这江山,在乎这坐上皇位的人。
那个人只能是连宸祈。
只能是身上带着傅家血液,带着清儿血液的连宸祈。
这是他如今活着的唯一信仰,唯一能让他在沙场上毫无畏惧,奋勇杀敌的信仰。若非如此,多少年心底的愁苦,早已让他的人生味同嚼蜡。
温顺良点头:“温某明白。”
定远侯与太后之间的那一份情谊,是天下人尽人皆知的秘密,亦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美谈。
林远叹了一口气。
“即如此,本侯答应你便是。”便赌这一把罢。
温顺良淡淡一笑:“侯爷,请笔墨罢。”
火光一现,手中的素白色信笺如涅槃的凤凰,一瞬间的光华放大,又化作灰烬。那袅袅生气的烟雾,如缓缓重生的凤凰。
一班武将立在两侧,大气不敢出,只等着主子小最后的决定。
李礼之手中一把羽扇,几乎要忘记了摇摆。徐路咽了口唾沫,禁不住缩了缩脖子,捧着连煜华佩剑的手却是瑟瑟发抖。
沉默良久,连煜华才一字一句清晰地:“整军,即日出发。”
京城,皇宫,锦晟殿,都等着罢,我连煜华,再一次踏进,我连煜华将会是这天下的主人。
夜,死寂。
锦榻上的人儿,因疲惫而早已沉沉睡去。连宸祈小心地替她盖好被子,将那光洁如玉的香肩完整地包覆在里面。
如瀑的青丝,浓密得如湖底的水藻,散落在大红色的喜枕上。怜惜地替她拨开额上的一缕乱发,手指在触碰到那温热的脸庞的时候,忍不住微微颤抖。
初儿……
还是习惯这样唤她。
你要朕如何。
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你要朕如何面对你。你心里的仇恨,真的那样强烈吗,强烈到真的可以拿天下苍生来开玩笑,强烈到可以不顾我们之间的情意吗?
你要朕如何……
如何处置你。
当一切都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你要朕如何去面对满朝的文武,面对天下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