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近些年改良的测谎仪,正确率高达99。8%,林岑朗见过,但还没试用过。
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屏息凝神等待夏棉的回答。
“你叫我叫妈,叫他叫叔,你说我是他什么人?”夏棉淡淡道。
指示灯闪烁起来,同时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咦——骗人——”林垚拖着长调说。
“因为我不是你妈妈啊”,夏棉面无表情,“骗人的是你。”
这句话没什么不对,可又不是那么对劲?
林垚说不上来,见林岑朗已经来了,把难题甩给他:“表叔妈妈骗人还不承认,你来玩我去上个厕所——!”
夏棉甚至来不及抓住他飘逸的衣角,林垚就又不见人影了。
“没事,玩会儿就玩会儿。”林岑朗在夏棉对面坐下,把手放在了那台测谎仪上。“我让你,你先来?”
夏棉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拒绝。
“我叫什么?”
“……夏棉。”
“你叫什么?”
“林岑朗。”
“你有没有骗我?”
“……”
“关于‘他’的事。”
林岑朗微微眯起了眼,与夏棉相互对视着,淡色的眸子吸纳了浅薄晦暗的光线,显得幽深莫测。
夏棉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他,在包厢里有些暧昧昏暗的灯光里,那双黯淡了多日的眼睛此时却亮得逼人,噙着犀利的审视,似乎一切阴暗与算计都无所遁形。
林岑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原来就是要问这个”,他轻嗤了一声。
夏棉没吭声,放在测谎仪上的手却无意识地抓紧了。
“不信我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你自己确认,可还好?”
夏棉愣住了。
那双眼睛里凌厉的逼视遁去,瞳孔微微放大了,流露出几分猝不及防的茫然。
手边的测谎仪并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林岑朗的视线似有若无扫了一眼那台机器,重新聚焦于夏棉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看起来竟像是有几分挑衅的意味,“怎么,不敢去?”
他看着夏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抓着测谎仪的手轻轻松开了。“去……”他喃喃道,“我去……”
晦暗的光影下,他似乎勾着唇角笑了。
只是,那笑容很浅淡,勉强,而似是而非。
还有很复杂的,林岑朗参不透的意味。
那脆弱易碎的模样,几乎又让林岑朗于心不忍了。
其实,他已经很不忍心看到夏棉伤心了。
什么长痛不如短痛,都是假的。
从一个人的生命里剥离另一个人,是如此漫长的事。
痛苦,绵延不息。
他忽然,明白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