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打了个哆嗦,迅速拧开奚佑的卧室门,一进去,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奚颂年光闻着就头疼,难以想象这人是怎么在里面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就为了瞒着我生病的事……奚颂年心里一沉,感觉更难受了。
躺到床上时,奚佑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他捏住奚颂年的手腕,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道,捏得他骨头咯吱作响:“这次别跑了,好歹等我………”
奚颂年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人就又昏了。
他呆呆坐在兄长床边。
没走,也没乱动。
医生熟练地给奚佑开了一副新药,嘱咐管家让他多休息,不宜忧思,事无巨细地交代一番后,他刚要退出去,就听那一直不声不响地小少爷突然问道:
“我哥他……他…………”
医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但好在古往今来,病人家属问得无非也就那么几个问题;他和管家对视一眼,解释道:“大少爷据说幼时遭遇过海难,从小身体就不好,但没什么大毛病,中医管这叫‘不足之症’………”
“那能治吗?”奚颂年拧起眉,脸上还未卸去的油彩糊成一片。
“这……”管家在身后杵了他一下,医生立刻点点头,“能治,当然能治;只要一直好好养着,总能养好的。”
奚颂年没什么反应,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管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奚佑,机灵地揽住医生的后背:“来来,我送您出去………”
“……”
卧室里静悄悄的。
奚佑怕冷,所以暖炉烧得很旺,这可苦了奚颂年,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又穿着那么一身热死人的衣服,没过片刻,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可他没顾得上管,一个劲儿想着这人的“病”,从床边想到窗前,从窗前想到沙发,又从沙发想到地毯,眼看着晚饭时间就要到了,他也没得出一个结论。
甚至于,他都难以确定自己在想些什么。
突然,身后那人幽幽转醒,冷不丁把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哑着嗓子唤他:
“颂年。”
颂年颂年。
叫的这么亲密。
奚颂年拧着眉转身,开口却是:“……哥。”
奚佑愣了两秒,似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你叫谁?”
奚颂年额角抽搐,学着管家的动作把他扶起来,然后又给人倒了一杯热水。
他从没照顾过人,也没怎么生过这种病,不知道体虚的人刚睡醒都没甚力气,这不,病人还没拿住瓷杯呢,他自己倒先松了手幸好幸好,又及时托住了。
几滴热水飞溅而出,奚佑捂住手背,忍着没吭声。
奚颂年察觉到了,去旁边的凉水盆里拧了两个帕子,一个用来替换额头的那个,一个用来擦手。
奚佑半阖着眼,打量着这突然乖巧起来的弟弟。
半晌,他咳嗽两声:“原本说好了订婚,怎么又不去了?”
奚颂年不回答。
奚佑:“说吧,我难道还骂过你不成?”
奚颂年嘴闭得更紧了。
他从小只挨过打,挨过骂,挨过冤枉,挨过下三滥的家法………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之前他缩在自己的蚌壳里,只和奚佑发生过寥寥几次的“交谈”,今日像是第五次或者第六次,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依旧不适应,依旧不习惯,可下意识地,又想再多听这大哥说上几句。
他想得倒美,奚佑却不能让他如愿。
今天他打定主意要撬开弟弟的嘴,得不到回答,就变着花样反复问。
奚颂年觉得自己傻了,其实只要躲出去就好,可他没躲,不仅没躲,最后被问得受不了,还说出了真话。
“原本是说好要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