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侧,左边是铁甲染尘、须发戟张、怒目圆睁如金刚般的阴世师;右边则是面容枯槁、却腰杆挺直、神色肃穆如古松的骨仪。
这一白袍、一黑甲、一老臣的组合,立于洞开的城门之上,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兵家谋士都感到困惑不解的诡异画面。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杨子灿的身后,竟不知何时摆下了一张古琴。
在晨光之中远远看去,琴身黝黑,似有岁月沉淀之光芒。
只见杨子灿缓步走到琴案之后,从容坐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突兀地响起,竟然奇异地压过了战场隐约的喧嚣,清晰地传入了距离较近的联军士卒耳中。
所有人为之一愣。
弹琴?
在这大军压境、城门洞开的生死关头,魏王杨子灿,竟然要在城头弹琴?!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杨子灿已然信手拨弦,一段苍凉、悠远、带着看透世事沧桑意味的曲调,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这曲子并非时下流行的任何宫廷雅乐或民间俗调,其旋律古朴而大气,仿佛自历史长河的源头而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琴声响起的同时,杨子灿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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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吟唱,而是以一种独特的、带着某种韵律的腔调,朗声诵唱。
而在他身后,整整一百名身着素服、经过特殊训练的“赞者”,同时运足中气,将他的声音放大、同步传颂出去,确保连联军后阵都能隐约听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苍凉的词句,配合着悠远的琴音,瞬间将一种宏大的历史感泼洒在战场之上。
那奔腾不息的长江,那被浪花卷走的无数英雄豪杰……
“是非成败转头空。”
昨日帝王,今日枯骨;昨日叛臣,明日或许亦是黄土一杯。是非恩怨,成败得失,在时间的洪流面前,何其短暂,何其虚幻!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江山永固,夕阳常红,而争夺这江山的人,却已换了一代又一代。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那江边的白发渔夫、樵夫,早已看惯了秋月春风,看惯了世事变幻,他们的淡然,反衬出眼前这数十万人的厮杀,是何等的执迷与可笑。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或许他日相逢,只需一壶浊酒,便可笑谈今日这关乎天下归属的生死大战……
一词唱罢,琴音袅袅,渐次消散。
城上城下,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城头那些同样不明所以、却严格执行命令的守军,还是城下那数十万原本杀气腾腾的联军将士,都被这突如其来、意境超脱却又带着几分睥睨与嘲弄的琴歌给弄懵了。
曲,是前所未闻的好曲,磅礴而苍凉。
词,是振聋发聩的好词,透彻而空灵。
但这意境……这分明是站在历史长河的彼岸,俯瞰当下芸芸众生,带着一种超然的、甚至有些“小看天下英雄”的意味!
仿佛在说,你们今日在此打生打死,争权夺利,在浩瀚的历史面前,不过是又一场可供后人笑谈的闹剧罢了!
李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感觉自己的雄心壮志,连同这数十万大军,都被这首词无情地嘲笑了。
李密眉头锁得更紧,他试图从中解读出杨子灿的深意,是故作镇定?是心理战术?还是……真的有什么依仗,让他能如此超然物外?
其他反王,亦是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进兵?怕中埋伏。
退兵?颜面何存,士气何存?
“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