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年猛地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拉着坐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接着,苏时锦便撸起了他的袖子,“哪里被咬了?我怎么看不见?”
江斯年指了指自己胳膊的位置,那里都快靠近肩膀了,只撸袖子,怕是撸不上去……
结果苏时锦不知道是从哪里拿来了一把短刀,二话不说就割开了他的衣服,果然看见那里有着一个小小的伤口……
“你穿着衣服,它怎么还咬到了这里?”
“应该是从我的袖子钻进去的,刚刚双手放松时,袖子空空的,我。。。。。。
风起时,那盏新灯轻轻摇晃,光晕洒在昭树粗糙的树皮上,像是一滴泪滑过岁月的脸颊。没有人记得是谁挂上的它,可它的存在却如此自然,仿佛本就该在那里??如同阿芜的到来,如同小满那一声“记得”,如同所有被遗忘的名字终于重新有了归属。
共忆村的孩子们开始自发地围坐在昭树下,不再需要老师召集。他们带来纸笔、陶片、木简,甚至用炭条在石板上刻画自己听来的往事。有些是祖母讲过的逃荒经历,有些是父亲醉酒后哭诉的战场记忆,还有些,只是梦里反复出现却从未说出口的画面:一个穿红衣的女人站在井边,手里抱着襁褓;一座烧塌的学堂,墙角刻着“勿忘我”三个字;一只断翅的蝴蝶停在碑文上,翅膀微微颤动,像是要飞回过去。
小女孩依旧抱着她的日记本,封面已被摩挲得发亮。她把那片枯叶夹进最后一页,又添了一行小字:“今天,我梦见了妈妈。”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真的存在过,但她知道,那个梦里的女人对她笑了,笑得像春天的第一缕阳光。
而在千里之外的长安皇宫深处,皇帝已连续七日未曾安寝。
他命人将《民忆录?终章》置于御书房正中,每日亲自翻阅一卷。每一卷都像一把刀,剖开帝国最深的伤口。他曾以为自己是在主持正义,可如今才明白,所谓“治世清明”,不过是用沉默堆砌的假象。那些被抹去的人,并非罪有应得,而是触碰了权力不愿面对的真相。
最让他无法入眠的,是第七十三卷《焚书令始末》。
其中记载:永昌三年冬,净魂司奉皇命销毁一切“悖逆之籍”。但时任文书官吴素心察觉不对,暗中联合九名史官,将《民忆录》全本拆解,封印于血脉与器物之中。行动败露后,十人皆遭火刑,唯吴素心因怀有身孕暂缓处决。她在狱中产下一女,临死前以血为墨,在婴儿额心写下一道“忆契咒”??
>“若无人唤其名,则魂不聚形;
>若天下共忆,则吾女归来。”
那孩子,便是阿芜。
皇帝颤抖着手合上书卷,抬头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生所守护的江山,竟是建立在无数个“阿芜”的牺牲之上。而今她们回来了,不是复仇,而是完成??完成一段本不该中断的记忆长河。
他召来内侍,低声吩咐:“传旨千灯书院,请阿芜即日入宫,朕……有事相询。”
然而,当使者抵达书院时,却发现讲坛空无一人。
紫花再次无风自落,聚成三行字:
>**门未闭,钥已失。
>忘川未尽,影尚存。
>我去寻那最后一块碎片。**
守院老者摇头叹息:“她昨夜便走了,只留下这个。”说着递出一枚铜铃,铃身刻着细密纹路,正是《柳霜手记》封底图腾的变体。使者接过铃铛,忽觉指尖一凉,仿佛有谁的呼吸掠过耳畔,低语道:
>“还记得吗?”
与此同时,在西域边缘的一片荒原上,阿芜独自前行。
她没有带任何随从,也没有使用朝廷赐予的通行符令。她赤脚踩在滚烫的沙砾上,布条早已磨破,露出脚踝处青灰色的皮肤??那不是伤痕,而是记忆凝结成的印记。每走一步,大地便轻微震颤一次,似有万千声音从地底涌出,呼唤她的名字。
她要去的地方,叫“回音谷”。
据《柳霜手记》残篇记载,那是远古时代“忆师”们举行终极仪式的圣地。传说只要在此地诵出全部失落之言,便可唤醒沉睡于时空裂缝中的“初忆之灵”??那位最早记录人类历史的存在,亦是《民忆录》最初的执笔者。
但回音谷早已不在地图之上。它只存在于“真正记得”的人心中。
阿芜不知走了多久。水尽粮绝,唯有胸口那团热意支撑着她前进。直到某一夜,她在一片干涸的湖床边坐下,仰望星空。北斗七星静静悬挂,斗柄指向西北。她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轻声道:
>“你也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