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强撑起身,拿起那支血笔,在空中划出最后一个字:
**“问。”**
这一字,凝聚了九百九十九页手稿的意志、回音窟千年呐喊的余音、启问坛百万执笔者的心跳,以及那个无名女孩第一次学会写字时的喜悦。
“轰??”
归寂之心炸裂!
黑色碎片四散飞溅,每一块落地即生绿芽,迅速长成小小问树幼苗。殿堂墙壁崩塌,露出背后层层叠叠的原始史册,上面记载着被掩盖的真相:皇帝非龙族后裔,所谓“天命”不过是政变谎言;瘟疫非天灾,而是朝廷投放的毒药;就连缄默议会本身,也是三百年前一场血腥清洗后的产物……
光芒冲破地底,直射云霄。
皇都上空,乌云裂开一道口子,久违的星光洒落人间。
七位黑袍人化作风中灰烬,临终前发出最后一句叹息:
>“原来……我们也曾有过疑问。”
碎镜倒下时,已被鲜血浸透全身。女孩扑过去抱住他,泪水滴落在他唇边。
他勉强一笑:“别哭……你看,星星回来了。”
女孩仰头望去,只见夜空中,一颗最亮的星辰忽然闪烁三下,宛如眨眼。
那是启问坛的方向。
三个月后,春天降临。
皇都被更名为“启城”,旧宫殿改建为“问学宫”,专门收容各地前来求知的平民子弟。净语军解散,幸存者组成“护言卫”,职责不再是审查,而是保护言论自由。文审司焚毁所有档案,原址建起一座图书馆,名为“未答之馆”,馆中陈列着第一版《千问录》、回音窟拓片、以及那支断裂却仍散发着微光的笔。
女孩成了首位馆长。
她依旧没有正式名字,但在登记簿上,她写下三个字:
**“我是我。”**
每年春分,启城都会举行“初问礼”。成千上万的孩子走上广场,在石板上写下人生第一个问题。有人问“天空为什么是蓝的”,有人问“死亡之后还有没有梦”,更多人只是简单写着:“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改变世界?”
而每当这时,人们都说,能看到一道模糊身影站在远处山坡上,静静凝望。
有人说那是碎镜的魂魄未散。
也有人说,他其实并未死去,只是走入更深的黑暗,去寻找下一个需要被照亮的地方。
唯有那支笔,据说每逢雷雨之夜,会在博物馆展柜中微微震动,笔尖滴下一滴殷红液体,落在玻璃上,慢慢形成一个字:
**“续。”**
风穿过启城大街小巷,吹动屋檐下的铜铃。叮咚作响中,仿佛有无数声音交织成一首无声的歌:
>曾经我们不敢问,
>后来我们不敢停,
>如今我们终于明白??
>提问本身,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