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的细纹比三年前深了些,却更添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度,眼神如同深潭,不起波澜,却能看透人心。
“何事这般匆忙?”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只是目光落在周森沾着尘土的衣袍上,又扫过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周森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的密信,双手递了过去,语气急促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王爷,汴京急报!陛下……陛下中风了!”
“中风?”徐子建接过密信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沉了沉。
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抬眼看向周森,“细说。”
“是。”周森躬身应道,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事情要从元丰六年六月说起。”
那时王爷刚在济州安定下来,汴京便出了件事——小秦氏设计,想让顾廷烨大人的夫人盛明兰早产,意图让她难产而死。
只是没想到盛夫人福大命大,不仅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欢哥,母子还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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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建闻言,只是淡淡点头。
小秦氏的手段,他早有耳闻,不过是些后宅阴私伎俩,翻不起什么大浪。
顾廷烨手握兵权,又是个护内的性子,小秦氏没能得手,想必之后会收敛几分。
“小秦氏没能除掉盛夫人,又忌惮顾大人的势力,知道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他们,便选择了蛰伏,之后倒是没再找顾家的麻烦。”周森继续说道。
“同年八月,皇后娘娘高滔滔生下三皇子,陛下大喜,当即册封三皇子为宋王。”
皇后本就有高家与曹太后娘家撑腰,如今有了皇子,地位更是稳固,朝堂上支持皇后的势力也渐渐壮大起来。
“嗯。”徐子建指尖摩挲着密信的封口,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高滔滔出身将门,又有曹太后这层关系,本就根基深厚,如今诞下皇子,自然如虎添翼。
只是元丰帝的性子,最是多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皇后势力太强,未必是好事。
果然,周森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皇后娘娘地位稳固,周怜儿与周胜雪两位娘娘便坐不住了。”
她们日日在陛下面前吹枕头风,说皇后有高家和太后娘娘护着,如今又有了宋王,日后必定会谋害她们的儿子。
尤其是楚王殿下,毕竟楚王是庶长子,也是陛下曾经属意的储君人选之一。
“陛下信了?”徐子建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起初陛下还只是犹豫,但架不住两位娘娘日日挑拨。”周森叹了口气。
“陛下本就对皇后的强势心存不满,又担心高家势力过大,威胁到皇权,渐渐便真的开始猜忌皇后,生怕宋王日后会抢夺楚王的皇位。”
为了平衡朝中势力,陛下便暗中扶持康王府和禹王府,让康王支持楚王,禹王支持吴王,还在辅政大臣中刻意提拔两派的人,让他们互相制衡。
“那欧阳修、王安石他们呢?”徐子建忽然问道。
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要么是忠臣良将,要么是有治国之才,若是他们在,朝堂局势未必会乱到这般地步。
提到这些老臣,周森的语气越发沉重:“欧阳大人、文彦博大人、富弼大人、王介甫大人,还有苏轼、苏辙两位大人,都因为不依附任何一派,或是曾劝谏过陛下不要过度扶持藩王,陆续被陛下贬出了汴京。”
有的发配边疆,有的外放州县,如今朝中早已不复往日景象。
后来,申时行、韩章、富弼三位相公见朝堂混乱,心灰意冷,便一起上书告老辞官,陛下也准了。
“三位相爷一走,朝堂彻底成了康王和禹王两派的天下,斗得愈发激烈。”周森接着说道。
官员们要么依附康王,要么投靠禹王,稍有不慎便会被牵连,轻则罢官,重则下狱,汴京城里人人自危。
徐子建沉默着,指尖微微用力,将密信的封口捏得有些变形。
他早料到元丰帝多疑会酿成祸端,却没想到他会糊涂到这种地步,为了制衡皇后,竟然自毁长城,贬谪忠臣,扶持藩王,让朝堂陷入如此混乱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