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和一听吴梁的话,心中猛然一跳,总觉的有些不对。
说道:“当时入院拜谒主考官的学子,得知主考官变动,人人都神情惊讶,可见这些同年举子,事先都不知此事根底。
会试出关之后,主考官变更之事,我也多少听到传言,说黄大人入关之前,意外被人毒害,至今都没抓到凶手。
想来朝廷担心春闱之前,主考官突然遇害,消息传出会引起举子骚动,影响到春闱抡才大事,应该是对此事秘而不宣。
所以一直到众多举入贡院之前,都不知主考官变动之事,为何希文却能事先得知?”
吴梁微微一笑,说道:“说来也是巧合,入场之前本想约你和葆坤兄一聚,可宜淳你要闭门读书,不愿出门,那也就罢了。
没想到葆坤兄也爽约不至,我只好自斟自饮,刚巧听了邻座的两个举子说起此事。
宜淳你是才高八斗,自然不在意这等消息,只是葆坤兄举业坎坷,不能提前知晓此事,未免少了一份机缘。”
林兆和听了吴梁此话,脸色微微变动,只是默默不语……
吴梁继续说道:“贡院出关之后,我正遇到葆坤兄,见他神情沮丧,说是三场策论答题十分不妥,想来他本次会试多半会艰难。”
林兆和突然问道:“你可曾将提前得知主考官变动之事,告知过葆坤,或者其他人。”
吴梁将杯中酒一饮,叹道:“出关那日,我本来想和葆坤提起,但是见他应试不妥,神情低落,就没好意思和他说起此事。
前些日子我和几位同年去云胭山游玩,他们说起主考官临时更换之事,人人都是惊诧意外。
想来像我这样能提前得知此事之人,必定十分稀少,我担心惹出话头,自然只字不提。
除了今日和宜淳说起此事,旁人我都没有提过。”
林兆和神情有些凝重,说道:“希文,你我是多年同窗,十余年苦读诗书,只为一朝科举登第。
春闱乃是科举终途,历来为人瞩目,纠葛风险也不少,最忌讳生出话柄风波,你听我一言,此事以后再也不要与人提起。
即便是葆坤兄也不要提,如今会试开榜在即,各人能不能登第上榜,都已成定局。
你说过葆坤兄此次应试不利,你和他再提此事,除了让他多增烦恼,只怕还会伤了朋友之义,那又何苦。”
林兆和话音刚落,听到雅室外传来脚步声。
一人推开入内,是位三十余岁儒裳男子,神情略有憔悴,微笑说道:“我来迟了,让两位贤弟久侯……”
……
神京礼部,阅卷大堂。
嘉昭十五年会试最后一轮评卷,经过数日的严缜考量评定,终于落下帷幕。
十八位各房首名,在主考官大学士王士伦、吏部尚书陈默、户部右侍郎徐亮雄的研讨校对之下,落定各自上榜名次。
相比于前十八位名次评定的从容淡定,其余最后评卷的四百三十二份誊卷,陷入十八房同考官的相互拉锯绞杀,状况异常激烈。
在三名主考官的居中协调主持之下,四百三十二份誊卷黩落一百余份,最终确定上榜誊卷在三百之数。
在初步确定上榜誊卷之后,三大主考官又从各房黩落一百余份,进行部分抽卷评阅,以免出现遗珠之憾。
前朝就曾出现类似情况,主考官从黩落誊卷中遴选俊才,甚至名入一甲,成为科场佳话,当然这样的情形十分罕见。
不过本次会试主考官抽检黩落誊卷,没有出现意外之喜,但这也在常理之中。
等到所有遴选程序结束,嘉昭十五年会试上榜名单也就此落定,
这份榜单的形成,已不单是考生学问文章的比拼,其中更掺杂主考官、同考官、阅卷官的各人喜好,私心杂念、利益纠葛……
即便有各种复杂因素的挥之难去,大周会试科举严谨的规程体制,依旧给予参考学子最大限度的公平。
科举选才沿袭千年,自有它的合理坚韧之处。
……
神京,贡院,案牍库廨房。
等到会试榜单确定,三名主考官和十八名同考官签名画押,礼部阅卷大厅放开禁制,开始由礼部官员介入后续事宜。
礼部尚书郭佑昌带三名礼部官员,会同三大主考官,以及抽调数名同考官,根据榜单上誊卷编号,去往贡院案牍库抽取对应正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