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雾色未散,天边泛着淡淡的鱼肚白,晨光宛若薄纱,轻拂着这座山头的一草一木。
落魄山静谧如旧。
阮秀站在竹楼栏杆旁,身穿一袭素净的青衫,腰间系着一根编织精致的细绳,风吹拂她的发丝轻轻扬起,整个人仿佛立在画中,清清浅浅,美得不可方物。
她一手扶栏,一手轻轻挥动,像是要把那份不舍藏进晨雾之中。
石板小径上,方知寒背着行囊,一步一步走来。他还是那副最寻常的打扮——一双旧草鞋,肩上背着一柄用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新铸长剑,腰间挂着那只朱红色的养剑葫,身后还斜斜背着一把槐木剑,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行装。
这一路的风雨,似乎都不曾给这位少年添上什么多余的行李,却又仿佛让他的身影更加沉稳。
他在栏杆前驻足,望着阮秀那双柔和眼眸,眼中有万语千言,却终究只变作一句轻声:“阮姑娘,保重啊。”
话音轻微,像风吹过竹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在这清晨的薄雾里。
阮秀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却始终挂着那抹温柔的笑,像湖面泛起的微澜。她只是点了点头,不曾言语,却将所有情绪藏进这一个眼神中。
方知寒低头挠挠头发,自知言语无力,便也不再强求什么。
身后两个小家伙安静得出奇,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就站在廊下阶前。
“以后就在落魄山好好修行。”方知寒看着他们,语气郑重而缓慢,“如果遇到了事情,不要冲动行事。山头这些地方,除了当初买下来花了些银钱,其他用度都不必心疼。落魄山本就是你们的修行之地,不必委屈自己。”
“我跟魏山神说过了,实在有什么大麻烦,就施展神通,将整座竹楼搬迁到披云山,你们躲在楼里,哪怕是金丹地仙来了,也奈何不了你们。而且……老前辈会护着这座竹楼,不会让你们出事。”
这番话,语气婆婆妈妈,絮絮叨叨,却让一向嘴碎的青衣小童,难得地没插嘴。
灵均站在一旁,难得正经地听完,神色竟有些怔怔,不知是敬重还是感慨。
而粉裙女童小暖树则紧紧攥着方知寒的袖子,小脸蛋涨得通红,眼泪扑簌簌落下,不发一言,只是恋恋不舍地仰着头看他。
方知寒弯下腰,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哭什么呀,又不是不回来了。”他低声说着,语气却也发酸。
他转过身,望向远方。泥瓶巷祖宅就在山下那条巷子里,可这趟走得实在太匆忙,他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甚至连爹娘坟头……也没有时间去上一炷香。
心头那点遗憾像被风吹皱的湖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他知道轻重缓急,知道哪些事能等,哪些事不能拖。
这趟出门,是三人合力安排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