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尽忠说得嘴巴都干了,就得到晚余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不禁有些气馁。
还要再说什么,前面带路的牢头停在一间牢房门前,掏出钥匙开门。
房门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杂乱的稻草堆里,蓬头垢面如同乞丐的江连海慢慢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向外面张望。
“江连海,有人探监!”
牢头毫不客气地叫着他的名字,转头又毕恭毕敬地对晚余和胡尽忠伸手作请,“江美人请,胡二总管请!”
晚余深吸一口气,对胡尽忠说:“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你在外面等着。”
“这……”胡尽忠迟疑了一下,“为防万一,奴才还是和小主一起进去吧!”
“万一什么?”晚余说,“牢房就这么大,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可是……”
晚余不等他说完,径直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关起。
门上有一个送饭用的窗口,胡尽忠怕她出意外,就趴在窗口往里看,以便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冲进去。
江连海一只手撑着地,慢慢站起身来,看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晚余,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被关在这里多日,没有任何人来探视过他,晚余是唯一的一个。
“晚余,好孩子,是你吗?”他往前迈了一步,脚踝上铁链哗啦作响。
他激动地伸出手,手腕同样被镣铐束缚。
曾经显赫一时的安国公,只因为站错了队,一步一步从安国公就成安平侯,又从安平侯变成安平伯,最终沦为了阶下囚,死刑犯。
晚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他落魄的样子,眼前浮现的,却是小时候,他每次去看阿娘的情形。
他那时春风得意,风流倜傥,有着显赫的家世和英俊的相貌,为了附庸风雅,就学着别的男人在外面买宅子养外室。
他对阿娘根本不是爱,图的不过是阿娘的才情和美貌。
阿娘却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他,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他上门。
上门后,也只是床上那点事,他痛快过后,便穿衣服走人,从来不曾留宿。
他走后,那漫漫长夜,就只剩下阿娘对着孤灯流泪的身影。
“你还记得她吗?”晚余轻声问道。
江连海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茫道:“谁,你说谁?”
“我们之间,还能有谁?”晚余反问。
江连海恍然大悟:“你是说你阿娘吗?”
他连连点头,讨好似的说道:“我当然记得,你阿娘是个很好的女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女子。”
晚余嗤笑:“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江连海面色尴尬,好在已经很多天没洗脸,也看不出脸红。
他实在无心和晚余讨论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只想最后再为自己争取一把:
“晚余,好孩子,你能来看为父,为父真的很开心,你替我向皇上求求情,求皇上饶我一命,好不好?”
晚余以为,他好歹也是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就算一朝落败,也该有点尊严和傲骨,不会轻易被自己说服。
谁知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他就已经开始求饶了。
晚余很意外,越发替阿娘不值,替自己不值。
自己就是为了这么个软骨头,在宫里受了五年的罪,并且往后余生都将困死在宫墙之内。
她冷漠地看着这个男人,感觉来之前准备的那些话都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