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晾在一旁的赵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小丑。
他这才明白,在福伯和江尘这个层面的交锋中,他赵坤,甚至整个赵家,都只不过是可以随时被拿出来谈论、甚至牺牲的筹码而已。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他心底蔓延开来。
福伯那布满皱纹的眼角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像是古井无波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细微的石子。
“胆大妄为……往往活不长久,滨海这片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暗流涌动,不知多少自以为是的弄潮儿,最终都悄无声息地沉了底。”
“水深水浅,蹚过才知道。”
江尘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平稳,“至于弄潮儿……我更喜欢当个清淤的,把水底的烂泥朽木都挖出来,水自然就清了,闲话少说,老先生今日约我,总不至于是来讨论风浪险恶的。”
福伯深深看了江尘一眼,那目光浑浊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缓缓伸出手,端起了面前那只小巧的白瓷茶碗。
碗中的茶汤色泽清亮,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
“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凡事,过刚易折,喝杯茶,静静心,消消气。”
话音未落,福伯手腕看似随意地一送,那只盛着七分满热茶的白瓷茶碗,便平稳而又迅疾地朝着江尘面前的桌面飞去。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仿佛只是友人之间一次寻常的递茶。
然而,在江尘的眼中,那飞来的并非一只茶碗,而是一团凝聚的、内敛的劲气。
茶碗破空,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连碗中的茶水都只是轻轻晃动,未曾溅出半滴。
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茶碗的逼近而弥漫开来,那是经过数十年苦修才能凝聚的暗劲,厚重而阴柔,若是寻常人接了,只怕当场就要被这股暗劲震伤内脏,出个大丑。
赵坤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不懂内家功夫,却也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心中瞬间被狂喜填满。
福伯终于出手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江尘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弄得狼狈不堪、甚至吐血倒地的场景。
眼看茶碗就要触及桌面,江尘动了。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硬接,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鸟喙,在茶碗边缘轻轻一啄,动作飘逸灵动,不带半分力气。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掌心向下,隔着寸许距离,虚按在桌面上。
“啵。”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那团凝聚在茶碗上的阴柔暗劲,在江尘双指一啄之下,竟如同被刺破的气球,瞬间消散于无形。
飞旋的茶碗去势顿止,变得轻飘飘的,碗中晃动的茶水也立刻平静下来。
江尘的左手虚按之处,坚硬的实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那是被他悄然导入桌面的残余劲力。
江尘顺势手腕一翻,掌心向上,稳稳地托住了那只白瓷茶碗,碗中茶水,波澜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