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怎么……
能不心疼?
叹口气,她弯腰,摆正他打折的两只脚腕,大大落落地一屁股坐上马桶,拽着他的轮椅把他拉近些,洒脱问:「栾喻笙,你一天喝几升水?」
半晌,栾喻笙声音艰涩:「三升。」
「今天没喝够吧?」
「太……忙了。」
「减压呢?」
栾喻笙闭口缄默。
「你们资本家,不光压榨我们平头老百姓,狠起来,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拇指指腹贴上栾喻笙的眼角,印央揩去他已被风干的生理性泪水。
连眼泪都不能自个儿擦,还逞什么强啊!
印央默默腹诽,又解开栾喻笙的束缚带,小心地揽着他的背,将他拉进怀里,轻拍他的背来舒缓肌肉。
背脊纸板般单薄,脊骨凸出,每顺一下,她都能感到根根骨头划过手掌。
「不饿也要按时吃饭。」印央偏头,小声嘱咐,「多吃一点,长点肉才有好的抵抗力,不然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的,一泡尿都能把你弄死。」
话糙理不糙。
鼻息喷洒在栾喻笙的耳廓,他颈侧的血管被她撬起,他徒劳地挣扎几下,最
终将脸扭向她的反方向。
印央衬衣的质感顺滑,她没喷香水,洗衣液的清香恰到好处,栾喻笙偷偷细嗅,自甘沉沦。
一下一下,她纾解他僵硬的肌肉,从腰部往上。
按摩到肩胛骨时,栾喻笙忽然冷吸一口气,他无比克制,可两人间贴面抵耳,印央听得清楚。
「疼了?」她解开他领口的三颗纽扣,把衬衣的后衣领往后撤,露出他的肩胛骨。
凸出的两块骨头的表面皆晕开不健康的红。
「都压红了,栾喻笙。」红色烫眼,烫得印央心口火辣辣的疼,她指腹轻柔地将其触碰,慢慢揉开那两团红。
于全瘫病人而言,除了下肢骨节突出的部位,比如足跟丶尾椎骨等,肩胛骨也最容易压出褥疮来。
印央轻声耳语:「今天坐了多久?」
栾喻笙启唇,停顿了一秒:「八小时。」
他少报了两个钟头。
「真敬业啊,栾总,不要命的那种敬业。」印央嘲笑,韵味回荡在口中却是苦的,她每揉一下,他即便隐忍,也不可克制地肌肉猛抽一下。
栾喻笙伤在了颈椎4丶5截,肩胛骨附近,他存在感知,感觉得到痛。
压难受了,却无法自己缓解,只能忍受。
如此一琢磨,印央心里的疼惜之情,就好比浓墨滴在水中,一圈圈晕染扩大。
此刻,对他的怜惜战胜了「残疾」在她心头常年笼罩的阴霾,她一时竟忘记了去介意。
手下的力度又放轻了几分,印央苦笑:「栾喻笙你忍者啊,怎么这么能忍……」
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