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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3页)

它呀。任新指了指那头无端受屈的老公牛。

你损吧,回头也给你找头母牛来。雪使劲捶打着任新。

还用找什么,你不就是吗?再找一个来,你就该吃醋了。

雪知道说不过他,伸手去拧任新的嘴。任新索性把嘴噘给了她:拧吧拧吧,使劲的拧!拧烂了我看你还到哪里去找那个甜蜜的吻。雪被他逗得没有办法,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便使出了自己最后的绝活儿,紧紧地搂住任新,用自己滚烫的双唇堵住了他的臭嘴。

往事如烟,雪有些迷信起来。也许是自己在劫难逃吧?逃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难道上苍也嫉妒我的容颜?诚心要毁掉这世间的美好?倘若那样天理还怎么能谈得上公平?

二十多天过去了,雪已能下床活动。头上的绷带虽已去掉,但个别部位还需每天换药。由于脑震荡落下了头昏头痛的毛病,每天大部分时间还得卧床。大夫们怕她接受不了毁容的现实而加重后遗症,尽管她多次要求还是不允许照镜子。但雪单凭手的感觉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不敢多想,她确实不敢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她怕自己精神崩溃。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雪头上的伤口已基本愈合,她自己也感到体力可支,大夫们便取消了对她的种种限制,她自由了。护士拿来一面镜子,告诉她要有心理准备。雪哆嗦着双手接过镜子,稍作犹豫,又双手把镜子还给了护士:请拿走吧,我不照了。护士走了,雪哭了。

就在当天夜里,雪失踪了。床上放着一张写有字的纸:

尊敬的各位大夫、护士:

你们辛苦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好在医疗费用有保险公司承担,我就没有了逃费之嫌。谢谢你们的关心照顾,整容的事以后再说吧,不是说得半年以后吗?到时我会来找你们的,有人来结账时请事先把这部分费用扣下。你们也不用去报案,我不会出任何问题的。如有人问,把我的这封信给他们看就是了。

再见

握你们的手

你们的病人和朋友雪

雪走了,她不用再去搭乘只有夜间才到晓城的车,因为没有人再会认识她。光秃秃的头,满是疤痕的脸。为了不至于遭到围观,她买了一顶宽沿儿的礼帽,尽量将帽檐拉低,完全是一幅男人的模样。

车到晓城,正值晨曦初露。她下了车直接打的去了医院。凭着记忆,找到了任新住的那间病房。——请问这个病床上的人呢?

没等病人们反应过来,雪却转身出来了。雪意识到了自己的一时糊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病人怎么能知道前一个的前一个呢?去问护士吧,护士也露难色:病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谁知你找的是哪一个?一个月前那个床还发生过凶杀案呢。

可惨了,是让人用榔头砸死的。有老病号多嘴说。

什么,让人给打死了?破案了吗?

没听说。自打那会儿,知情人就没有再敢睡那个床的。

谁说没人敢睡?——一位瘸老头挤了过来——我就不怕,早就活腻歪了,活着也是活受,还盼着有人来了结我呢。要是赶上能破了案,不但自个儿赚个棺材本儿,说不定还能给儿孙们剩个儿,哈哈哈----就是没人来干这赔本的买卖。哈哈哈-----瘸老头爽朗的笑起来。

哎,人呢?刚才那个人呢,什么时候走了呢?啊哦,你看这事,我还没说完呢。看我多没用,人家托付的事还没说呢,你说我这混劲儿,嗨!瘸老头不无遗憾。

雪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怎么能呢?难道缑佀真是要杀人灭口?有人报案了吗?嗨,还报什么案,自己亲手杀死这条狡诈阴狠的豺狼才解心头之恨。如果任新真得去了,自己也是难脱干系的凶手之一,是我害了他,我会为他抵命的。瘸老头说得真的确实吗?没有张冠李戴?还是先打听实了消息再说。

从医院出来,她去了花园,去找她和任新的大媒——老柳树去了。一个多月未见,老柳树又多了些风烛残年的沧桑。在老树皮被剥掉的地方,裸露着不失庄重的悲凉与伤感。老柳树沉默着,沉默地吓人。雪亲昵地抚摸着它,轻轻地问:请老人家告诉我,我的任新呢?----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您不认识我了?您不是我们的大媒吗?怎么-----我的任新呢?——她终于爆发了,在最后的那一刻。

远处有伉俪走来,年轻靓丽却步履沉重。

任新自那日在小个子警察的资助下顺利地回到了晓城,人虽然没有找到,全家人还是高兴地不得了。爸的病一下子也好了很多。‘只要人在,就不愁找不到’。任新信心百倍——我估计她现在就在晓城,我们应该抓紧去找。这才几天的工夫,绝不会走。她所要去的地方无非是家和医院。家,她不会轻易回来。但医院她定是会去的。就先到医院看看。他和莲到了医院,没有一点儿消息,临走时托付睡那个床的瘸老头及同病室的人,说如有消息请通知他,并留下了地址和电话。

一线希望断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家了。说不定她会来家看看,肯定会。每天晚上任新总要出去几趟,但总是让人失望。他哪里知道,雪在回来的路上会突遭车祸呢?

连日来查无结果,一家人自然是焦急万分。任新突然灵机一闪,抄笔写了一张酬劳告示贴在了门外:

承蒙各位关爱,家姊雪之灵位已安放东郊碱坑三百步,特此叩谢乡邻友好。

任新偕莲膝敬

自这天起,,任新每天都到雪的坟上去一趟,但一连数天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来过。他并不恢心,他有一个信念,只要雪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家来看看,也一定会到坟上去。十多天过去了,还是音信皆无。任新想,我也真傻,即使去,她也不会白天去呀。于是,他就改为每天早晚两次去探看,全当是散步。

这天,薄暮熹微,任新忽见坟前有一人影晃动,是她?他情不自禁地差点儿喊了出来。心急脚下疾,在还不能辨清男女的距离,那人象是发现了什么,迅速离去了。任新哪里肯舍,不觉已是小跑起来。他快他也快,他慢他也慢地持续了好一会儿。遍洼漫野的跋涉,已使任新的体力难以支持。他就地坐下来,那人也跟着坐下来。任新想,这不是雪,她一个弱女子绝无此耐力。是谁呢?歇了一会儿,他起身往回走,那人也跟着往回走。他们两个就是这么拉锯式的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夜幕降临了,虽然借助月光还能辨出那个晃动的黑点儿,却分不清是人是兽还是鬼了。任新虽是初生牛犊,在这荒洼野地,杂草乱坟之中,不免也心慌胆怯。他强作镇静的理了理有些僵硬的头发,使自己尽量最大限度的放松,但脚下还是磕磕绊绊,踢踢踏踏地好像那人就跟在身后。他不时猛地回头,周围静得吓人。他朝那人的方向可劲的睁大眼睛,灰蒙蒙地一片,那黑点儿已融汇在夜色中了。

回到雪的坟前,任新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好像找到了依托和帮手。他深情地抚摸着那块灵牌:雪,是你吗?你不应该有这样的胆量,黑夜孤女,连夜路都不敢走的你,怎会有如此的作为?迫不得已?铤而走险?也许吧。走路的样子也不象你呀?如果真的是你,你又跑什么呢?如果不是你,别人到这儿来又有什么必要呢?该不是盗墓的吧?不会,这些人是要事先踩好点儿的。他们都是行家,一看这旷野孤坟,就知是个无偶之人。按当地的风俗,单身的女人或男人是不能入祖坟的。活着时孤苦伶仃,死后还是要做游魂野鬼,如此这样的身份,哪会有什么财产可言?盗墓人绝不会光顾。可那个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能是谁呢?

任新正左思右想,身后忽有脚步声,没等任新会更头来,来人就一把抱住了他,惊得任新哎呀一声变了声调儿------那人却意外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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