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雇得抬棺夫已得粮米回返,只余四人立于墓前。除了府衙来的孔目官,便只陈安平与卢言轨二人。
那女子忽然双目焕彩,灵音乍起。
一曲唱完,女子便将手中鲜花置于妹妹墓前。
陈安平于这花调倒听过,在一旁与卢言轨解说。
“这是扬州花调,俺去岁亦听人唱过。字词略有出入,但这位姐姐唱的更好。”
“江陵亦有花调吗?”
“有。”那孔目官答道,“中原人杰地灵,各地花调自有不同。”
“确实。”陈安平道,“不料江陵人亦能唱扬州花调。”
“江陵教谕正是扬州人。”孔目官点到即止。
这双女子正是江陵教谕的女儿,如今江陵教谕生死未卜,萧知府这才派他来观望。若非萧知府过问,龙山墓地哪有这般容易买到。
孔目官对陈安平或者还有些敬畏,毕竟他舅舅是陈安平,可卢言轨他实在看不上——既不能帮他升官,又不能帮他发财。
一行人骑马乘车回返江陵,途经下江桥时,那女子喝令停车,众人不明所以。
她下车后,凭桥而立,引吭高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不好。”
卢言轨话音方落,便见那女子纵身一跃,跳入滚滚江水中。
“这……这是为何?”陈安平骇然发问。
卢言轨边让他准备绳索,边准备营救。
孔目官倒探身看过,回首劝道:“其死志甚坚,何必强求?”
卢言轨瞥他一眼,便即跃入水中。陈安平则拿着仓促准备的绳索,撒腿就跑。下桥后沿岸狂奔,追寻着二哥卢言轨的踪迹,气喘吁吁的准备接应。
“真痴狂人也。”孔目官叹道。
“真痴狂人也。”
司马立将那奏疏往桌上一抛,横眉看向陈安平:“此等蠹虫,骆参政可有章程?”
“江陵地震,萧民瞻确有疏漏,但事发突然,倒不宜苛责。”
“好个不宜苛责!”司马立看一眼李纲。
“初七地震,初十始救北城。南城更不相提。
如今上疏,虚言请罪,实则表功。一对姐妹守节自尽,便是他萧国表的功劳吗?那朝廷养他何用!”
“二十余日方递首奏,确然不妥。非能臣干吏所当为。”李纲慢吞吞说道,似乎对江陵知府萧国表的效率不满。
“灾民翘首以盼,而蠹虫误民生计如此,不知悔改,反欲邀功,真无能又可恶。”司马立径直骂道。
都省中人听后都颇觉尴尬,他们倒是想为萧国表说情,倒不是官官相护,而是物伤其类。大家为官理政,哪有不遇急事的?倘若都照司马立这般“苛责”,那要丢多少乌纱。
可如今司马立并非上疏言事,而是在都省公开辱骂。他们要是求情,那说不得一起挨骂,晚上就会出现在小报上,沦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