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发了一通火气,只觉胸口翻涌如沸,喉头腥甜直冲鼻腔,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浑身气血耗竭如枯井,四肢百骸绵软无力,连抬手拭去唇角血渍的力气都险些散尽。脏腑似被无形之手攥紧,阵阵绞痛钻心,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绝,整个人宛若风中残烛,稍一折腾便似要油尽灯枯,再难支撑。
“孤……孤这是怎么了?”
而后奋力抬手:“去,叫太医令来此!”
立刻有侍从奉命去请李当之。
自前太医令吉平谋逆伏诛后,李当之便接任北汉太医令一职。
实则荀彧此前的诸多密谋,他皆有参与。
譬如当初令刘协染病的秘药,便出自他之手。
只是他行事极为隐秘,未留下半分蛛丝马迹,始终未让曹丕对他生出丝毫疑心。
昔日刘协血溅玄黄台之际,曹丕还曾命他全力施救。
但李当之却素不屑曹丕所为。
曹丕几次请其调养身体,他都认真配药。
药都没问题,但都没有太大的效果。
曹丕问其因由,他只说自己医术有限,不能根除魏王沉疴,唯有缓图调理,还望陛下恕罪。
这番,曹丕又将他叫至跟前:
“孤念你为神医高足,才委以太医令之职!
此番若再不能为孤根除沉疴,缓解病痛……”
曹丕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御座扶手,语气淬着寒意,威胁道:
“孤若死,便使你九族陪葬……你且想清楚,是拼尽全力救孤,还是眼睁睁看着族人陪葬!”
李当之伏地叩首,神色平静无波,缓缓回道:
“臣不敢有半分虚言,魏王之疾,非药力所能轻易根除。
实乃连日来忧思过甚、郁结于心,气血逆乱所致。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想身体康健,唯有解去心头忧虑。臣斗胆进言,魏王若能遇一桩大喜之事,驱散心间阴霾,宽解胸中郁结,气血自会调和,病痛方能缓解。”
李当之所言亦非假。
曹丕虽然郁症在身,但若调养得当,心情愉悦,亦可多年不发。
若得良医在旁,药浸经络,舒心养神,亦未必不能痊愈。
然而,自刘协血溅玄黄台后,曹魏面临局势的残酷重压,他的心绪也长期郁结。
再加上西北战事胶着、败报频至,桩桩件件都如巨石压心,让他日夜难安。
这无形般的煎熬,诱发了病症提前发作且急剧加重。
此症远非汤药能轻易化解,唯有真能让他卸下忧惧、舒展心神的大喜之事,方能让逆乱的气血归位,郁气消散,病痛也才有望真正转轻。
李当之毕竟是医者。
纵对曹丕所行之事并不认同,也以治病救人为先。
故而只求以医道之力,助他疏解郁气、重归平和。
然而,这也只是能缓解。
并不能真正的根除病根。
可即便是这看似简单之事,对曹丕来说也难如登天。
“现在各方败报频至,连长安都丢了,大魏局危……孤……孤哪有什么喜事?”
李当之哀叹一声,表示这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