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吩咐完雨莲,伸出左手轻轻一点,一道金色流光瞬间在他身前汇聚,然后没入雨莲的小脑袋。
他这是将神国宫殿的部分权柄赋予雨莲,让她可以直接册封三境神术使者,使得这些神术使者具有天道的加持。
。。。
风起时,井底的灰烬并未沉寂。那三个字“我也问”如种子入土,在晶石深处缓缓生根。电光不再狂躁,而是如脉搏般有节奏地明灭,仿佛整口井都开始呼吸。男孩站在井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水中碎成无数片,每一片脸上,神情都不相同??有的愤怒,有的迷茫,有的竟带着笑。
他忽然意识到,那不是他的脸。
是千万个曾在此发问的人,借着这一瞬的共鸣,浮现在水面上。他们沉默地看着他,不催促,不指点,只是存在。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你们……还在?”他轻声说。
水面无言,但一道极细的电流自井心窜出,缠上他的指尖,不痛,却像被一根冰冷的手指轻轻回握。那一瞬,他听见了声音,不是从耳朵进入,而是直接在颅骨内震荡:
>“问,即是同在。”
他猛然抬头,油灯正微微晃动,火苗拉得老长,映出墙上一道陌生的影子??那影子没有持杖,也没有背锅,只静静站着,肩头落满梅花。男孩认不出那是谁,可心底却泛起一阵熟悉得近乎疼痛的悸动。
学堂方向传来钟声。不是铜钟,而是用断裂的玉简串成的“问钟”,敲击时发出清越而残缺的音色,像是未完成的句子。这是上课的信号。
他转身走向学堂,脚步比往日沉重。他知道,今日的课,不会像前几日那样温和。昨夜那封王平的信烧尽后,火焰中浮现的,并非旅人背影,而是一行血红小字:
>“下一个问题,将由你亲手杀死一个答案。”
他不懂,却又隐约明白。
教室里已坐满了人。老妪不在讲台,而是坐在角落的蒲团上,闭目养神。她手中的骨笛只剩八孔,第九孔早已化为血痂封存。少年抱着《未焚录》低头默读,女子抚摸着摔碎玉佩后留下的疤痕,盲童蹲在窗台边,用手指一瓣一瓣数着问心莲的纹路。
男孩刚坐下,窗外忽然飘进一张纸。它没有重量似的,在空中打着旋,轻轻落在他课桌上。纸上无字,只有一道折痕,将纸分成两半。他下意识沿着折痕撕开??
“啪!”
一声脆响,整个学堂骤然静了下来。
撕开的瞬间,纸中迸出一团青烟,烟中浮现出两个并列的画面:一边是他在油灯前跪问“我们还想要光吗”,火焰重燃;另一边,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场景??他自己站在金殿废墟之上,手持一卷燃烧的律法,脚下跪着无数仰望他的百姓,口中高呼:“真君开示,万世永遵!”
他浑身发冷。
那不是未来的幻象,而是某种可能。一种他若继续追问下去,终将面临的诱惑:**成为新的答案之主**。
“你看见了。”老妪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每一个提问者,都有机会变成他最憎恨的那种人??那个用‘真理’堵住他人嘴巴的人。”
男孩喉咙发紧:“我……我不想那样。”
“可你会的。”老妪平静道,“当你发现大多数人宁愿被喂食谎言也不愿承受真相的痛苦时,当你看到有人因你的问题而崩溃、发疯、甚至死去时,你就会想:也许,给他们一个答案,才是慈悲。”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
“李承光跳崖,不只是为了反抗大同之钥。他真正恐惧的,是他自己正在变成另一种‘钥匙’??以自由之名,锁住他人的嘴。”
教室死寂。
盲童忽然开口:“那我们该怎么办?一直问下去,直到所有人都疯掉吗?”
“不。”老妪摇头,“我们要学会**带着答案活下去,却不让它成为牢笼**。”
她起身,走到黑板前??那并非木板,而是一面打磨光滑的青铜镜,照出每个人的面容。
“今日课题:如何杀死一个你曾深信不疑的答案。”
台下哗然。
“这……这不是背叛吗?”有人颤声问。
“是。”老妪点头,“真正的忠诚,从背叛开始。背叛你昨天的自己,才能对今天的真相诚实。”
她拿起一支炭笔,在镜面上写下第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