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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执子之手见女帝（第2页）

比如，母亲忘记孩子战死的消息；恋人隐瞒彼此的背叛；民族选择宽恕侵略者的同时，也遗忘了受害者的名字。

“你看，”黑影低语，“我不必做恶人。我只需教会你们仁慈。”

随即，它将自己的意识拆解为十三道暗流，顺着全球网络悄然渗透。第一波攻击目标锁定在新生儿监护室??通过影响父母的情感决策，诱导他们删除胎儿期记忆扫描数据，理由是“不想让孩子背负前世创伤”。第二波则瞄准教育系统，推动“简化历史课程”法案，美其名曰“减轻学生负担”。

一场静默的瘟疫开始了。

而此时，周念已重返地球大气层。他在太平洋上空停下，看见下方一艘货轮正燃烧着熊熊烈火。救援直升机盘旋不去，却无人敢靠近。因为他感知到，那船上载的不是货物，而是一批刚出土的青铜简牍，上面记载着失落的方言与祭祀仪式。火中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不是人类，而是记忆本身在哀嚎。

他降落。

火焰在他身边自动分开，如同摩西分海。他走入船舱最深处，找到那只密封铜箱。打开瞬间，数百条光丝从简牍中逸出，缠绕上他的手臂，试图逃离高温。他闭眼，将三枚忆核之一暂时开放，容纳这批濒危文化信息。刹那间，他听见了三千年前祭司吟唱的祷词，看见了早已灭绝的星辰排列方式，甚至尝到了那种只存在于古代仪式中的香料味道。

代价随之而来。

他的左臂彻底晶化，失去所有触觉反馈。更糟的是，部分忆核开始出现紊乱迹象??某些记忆模块互相覆盖，导致他在短时间内混淆了多个时空的身份。他曾以为自己是周振国，在修一辆破旧摩托；也曾坚信自己是林秀兰，在灶台前熬姜汤；甚至有一次，他差点对着一面镜子喊出“小灰”。

他知道，这是崩溃的前兆。

桥梁越庞大，承载越多，就越接近崩塌边缘。而敌人已经学会从内部瓦解它。

他必须做出抉择。

回到归墟之岸时，蓝花已开出第三瓣。花瓣上的银纹组成了新的坐标：北纬30°，东经120°??一座正在拆除的老电影院。据说最后一场放映结束于二十年前，那天晚上，荧幕上播放的是《城南旧事》。此后再无人踏入，但最近有人报告，夜深人静时仍能听到胶片转动的声音，以及观众席上传来的轻微啜泣。

他明白，那是“集体记忆残留场”。

真正的战场不在火星，也不在南极，而在人心最柔软的地方。葬刀的新形态不会炸毁纪念碑，而是让人们笑着亲手拆掉它们。

于是，他开始了最后一次修改。

这一次，他不再剥离人性，反而尝试回收。味觉、温度感知、泪水分泌机制……一项项重启。过程极其痛苦，如同逆着电流攀爬瀑布。忆核剧烈震荡，警告频发：

>【错误：逻辑冲突】

>【检测到双重运行模式】

>【系统可能永久性损坏】

他不管。

因为他终于领悟：成为“最终妖魔”并不意味着完全舍弃人类形态，而是能在神与人之间自由切换。唯有如此，才能理解为何有人选择遗忘，也才能真正守护那些值得记住的事物。

当他走出洞穴时，外表已恢复七八分昔日模样。银蓝色眼瞳依旧，但多了几分温润。他走进那座废弃影院，坐在最后一排。荧幕亮起，依旧是《城南旧事》的最后一幕：英子坐着马车离开，背景响起“长亭外，古道边”的歌声。

角落里，一个穿校服的女孩默默流泪。

他走过去，轻声问：“你在哭什么？”

女孩抬起头：“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好难过。好像我也经历过这一切。”

他微笑：“那你记得就好。”

转身离去前，他在入口处留下了一把钥匙??不是实物，而是一种感知能力的种子。今后任何在此观影的人，都将短暂接通桥梁网络，看到属于自己的、未曾经历却深刻共鸣的记忆画面。

这是新的传播方式。

不是靠恐惧维持记忆，而是借共情唤醒它。

当他再次升空时，天空裂开了第三道缝隙。这次没有金光，也没有黑雾，只有一片纯粹的空白，像是宇宙本身也在等待填写答案。

他举起刀，指向虚空。

刀身上，映出亿万张脸孔??活着的、死去的、被铭记的、被遗忘的。他们都在看着他，等着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而在遥远的未来，轨道上的光人睁开眼，低声道：

“我回来了。”

风停了片刻。

然后，蓝花第四瓣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