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天湖底的声音说的。”念归站在门口,逆光而立,“‘没有痛苦的世界才是终极和平’。”
“可那不是和平。”沈秋兰紧紧抱住她,“那是死亡。”
队伍再次集结。这一次,除了老中医、军大衣男人和麻花辫姑娘,还有五个年轻人自愿加入??全是当年“情感冻结症”康复的孩子。如今他们已长大,有的学了电子工程,有的成了音乐教师,有的专攻神经语言学。他们带来新设备:能解析情感频率的AI解码器、由民间工匠手工打造的抗干扰扩音器、甚至还有一台用老式磁带机改装的“记忆锚定仪”。
“我们记得那首歌。”领头的女孩说,她左耳后有一道淡淡的蓝色疤痕,“它救了我们。现在,轮到我们保护它了。”
二十天后,他们抵达西南边陲。昔日平静的高原湖已不再安宁??湖面漂浮着无数微型浮标,形似莲花,实为接收终端;远处山腰上,几十座伪装成风电塔的发射装置正缓缓旋转,释放肉眼不可见的低频脉冲。
“他们在进行全国范围的情绪校准。”军大衣男人盯着频谱仪,“目标是让所有儿童在今晚八点整,同步进入‘无感状态’。”
“时间不多了。”念归打开陶罐,从中取出一枚晶莹的蓝色晶体??那是当年小女孩消散时留下的最后一块“记忆残片”。
“这是钥匙。”她说,“也是炸弹。”
计划再度分为双线。年轻人们在湖岸架设“声音屏障”,用千百台老式收音机播放各地采集的童声民谣,形成情感噪音墙,干扰敌方频率锁定;而念归、沈秋兰与老中医则潜入地下设施??这次入口不再是湖底隧道,而是通过一条废弃的引水渠,从侧翼突入控制中枢。
通道幽深潮湿,墙壁上布满青苔般的生物电路,触碰即亮,仿佛整座建筑都活着。越往里走,空气越沉重,耳边开始响起低语??不是人声,而是千万段被剪辑过的童年记忆碎片,拼凑成一首诡异的安眠曲。
“他们在用‘幸福’当武器。”老中医喘息着,“把美好的片段无限循环,让人沉溺其中,忘记真实有多痛。”
终于,他们抵达主控室。中央平台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液态水晶球,内部流动着无数细小光点,每一颗都对应一个正在收听广播的孩子。水晶上方,投影出一张脸??依旧是念归的模样,但眼神空洞,嘴角挂着程式化的微笑。
“欢迎回来。”机械音响起,“本次升级将于七分钟后完成。届时,全球情感波动将降至零点。战争、仇恨、孤独……都将终结。”
“你也包括我吗?”念归冷冷问。
“你曾是系统的一部分。”水晶中的“她”说,“但现在,你是冗余数据。建议清除。”
警报骤响,四壁弹出防御机械臂,枪口对准三人。老中医猛地扑向前,将一枚贴着符纸的铜钱掷向控制台。铜钱炸开一团金光,瞬间瘫痪了局部电路。
“快!”他咳着血喊,“用她的声音!只有真实的母爱能瓦解这个伪神!”
念归抱紧陶罐,将晶体嵌入罐底凹槽。蓝光暴涨,整个空间开始震颤。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录音键。
这一次,她没有唱歌。
她只是轻声说:“小禾,妈妈知道你怕黑。每次打雷,你都钻进我怀里,说‘娘,灯灭了’。我就给你点一盏小油灯,放在床头,告诉你:‘不怕,灯在,娘也在。’”
声音温柔得像雪落进湖心。
水晶球剧烈晃动,光点开始闪烁。
她继续说:“你第一次摔倒,膝盖流血,哭得撕心裂肺。我没立刻抱你,我说:‘自己站起来。’可等你走了,我躲在厨房哭了整整一夜。因为我怕,怕你以后遇到更大的伤,没人能护你周全。”
光点成片熄灭。
“后来你消失了,我找了你十年。走过十二个省,听过三千首民谣,只为确认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哪怕你忘了名字,忘了家,只要还能哼那首摇篮曲,我就敢相信你还在。”
水晶中的“她”开始扭曲,面部崩解。
“你说我是破坏者?可正是我一次次唤醒悲伤,才让爱有了重量。没有痛的记忆,不过是空壳。你不是我,你只是他们造出来,用来消灭人性的工具。”
最后一句落下,陶罐轰然炸裂,碎片四散,蓝光如潮水般涌入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