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光辉在寒风中微微摇曳,似
乎烧到了萧恒的手指。萧恒却浑然不觉,收回端详舆图的目光,转头道:“两月之前使君曾向各地和朝廷求援,还是没有援兵。”
吴月曙不敢细想,“山遥路远,如今各州府自顾不暇,消息延误也是有的。要么就是求救信函被西琼截获了,我们再派人……”
“援兵不会来了。”萧恒截然说道。
吴月曙张大嘴巴,只是哑然。
“早在今年初春,潮州已经开始缺粮了,使君向朝廷请求赈济,户部是怎么答覆的?”
吴月曙叹息道:“岁收艰难,京都也没有多余的米粮,但已经通告各州,从仓中拨米支持。”
“各州支持了将近一年,潮州却粒米不曾收到。朝廷无粮……”萧恒看向吴月曙,“使君真觉得京都的达官贵人,会没有米吃?”
吴月曙默然片刻,双臂微微颤抖,声音也受冷般颤栗:“潮州是大梁国土,百姓也是大梁子民,朝廷怎会……陛下为何要舍弃潮州?”
萧恒道:“只怕是秦少公曾经驻守潮州的消息传回长安,皇帝已经认定潮州外通南秦,生了异心。”
吴月曙急声道:“潮州万不敢有背叛之心啊!”
“但秦灼这么多年的救济,使君接受了。”萧恒看着他的眼睛,“若非私通,南秦如何留驻,秦灼何以割肉?使君的话我信,皇帝会信吗?如非皇帝授意,各地州府敢不支持吗?”
这就是潮州接受秦灼赈济的代价。
如果秦灼在此还能最后一搏,可如今,他已经因潮州心灰远走了。
不是不报。
冷风之中,灯火灼灼跳荡,通红的光影溅在吴月曙沟壑纵横的脸上,像滴血泪。唐东游气喘吁吁地跨进门,见门中二人的肃穆情形,没敢出声。
还是萧恒先开口:“东游,大夥有没有投降之意?”
唐东游愣了愣,断然道:“可能因为粮食不够有所怨言,但绝对不会投敌!琼人这阵仗瞎子都能看出来,势必要杀人屠城,怎么都是个死,当兵的宁可战死也绝不伸脖子请人来砍!”
萧恒点点头,“有士气,就还有活路。”
吴月曙神色怃然,“就算能突击出去,各地认定潮州是秦少公羽翼,也不会借兵借粮,我们又当如何?”
“说不准哪!”唐东游急声道,“公子檀兄弟也不是皇帝,当年所到之处不也是夹道相迎吗?老百姓见了他比见爹娘都亲,那时候刚闹完荒,还不是从嘴里扒拉粮食也得给他押上,临走还能送出去五里地,那个热闹劲我到今天还记着呢。”
吴月曙苦笑道:“东游,我们如何同贤君相比?”
唐东游抓抓脑袋,急躁道:“难不成就他妈的等死吗!”
吴月曙疲然坐在椅中,夜风撩起了他一手背的寒毛。他转头去看萧恒,萧恒握紧刀柄,攥得骨节发白,却不发一言。
比沉默更可怕的是恐惧。
对前景的恐惧、对战败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吴月曙有一种直觉,萧恒似乎也在恐惧什么。但他敢回潮州,那他不怕战败,甚至不怕死。
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相对无言间,萧恒忽然身形一动。他转过身,影子投在舆图上,像一把终于出鞘的刀。他看向面前二人,终于发布指令:“东游,派人清点城中粮草,召集全部将士,我一会有话要说。再选敢死者五十人,听我号令,预备突击出城。”
唐东游没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