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亮惨白无光,像一个纸月盘糊在天上。阿妩走在队中,幂篱低垂,只能瞧见脚下山路和方寸衣袖。前后献女们手牵同一条彩縧,那带子正簌簌抖动着。
夜间寂静,阿妩只听众人低低抽噎,在空荡山间如同鬼哭。梢头黑影倏地掠过,响起极尖锐一声枭叫。阿妩吓了一跳,脚步一乱,就要从山上跌下去。
身后,一只手轻轻扶她一把。
阿妩顿时尖叫一声,转头见是后头的一位献女,忙颤声道谢:“多谢姐姐。”
那献女不答,只将手撤回,袖间叮铃轻响,是缠臂金的摇声。
五通神庙近在眼前。
终于有女人遏不住低叫一声,将彩縧一扔,大哭着要往山下跑。两旁士兵立即拔刀,将众女团团围住。
那女人瘫软在地,断断续续哀求道:“军爷,军爷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谁家里没有老婆姑娘,谁能见自己的妻女叫人糟蹋……我已经许了人家,我已经许了人家了……求军爷开恩,求军爷开开恩吧!”
众女哭作一团,呜呜咽咽之声回荡山间十分瘆人。那士兵面有不忍,还是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神座收了你们,好歹能救全州百姓的平安。”
“他们平安,我们呢,我们合该死吗?”
一旁军头面有不耐,喝道:“嚎什么丧?服侍神座是多大的荣耀。使君有命,若不想干也不必下山,当即拖到里头埋了,也是一样!再哭惹恼了神座,休怪咱割了你们的舌头!”
众女被驱赶家畜似的撵到庙中,紧接着庙门轰然一合,外头落上了锁。
头顶神像如同厉鬼,女人们挤在一块,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阿妩抱紧身体,癫痫似的浑身发抖。扶她的那女人坐在一旁,哑巴一样一声不吭。
阿妩怕极了,死死咬住手腕。身边轻轻一动,那女人安抚性的握住她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只是比寻常柔荑要大一些,也不娇嫩,指腹掌心磨出薄茧。
这几乎像只男人的手。
腕上缠臂金斜斜滚下,落在手背上。那只手戴首饰也并不吊诡,甚至十分得宜,这么瞧又不是很像男人。
窒息般的死寂里,庙中钟漏滴答作响,像血滴落的声音。
似乎窗纸轻轻破了一声。
阿妩似乎闻到一股像肉香又像木香的奇怪味道,不一会便头脑昏沉,身体一歪沉沉睡去。
阿妩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被装在一辆门窗用木板密封的马车中。她浑身没有伤痕,却也没什么力气,竭力用身体撞击车壁,却只如蚍蜉撼树。
她眼泪糊了一眼,想要嘶声大喊,却只有丝丝缕缕的气声挤出喉咙:“救命……救命!”
一轮山月下,十辆马车辘辘前行。半夜已疏疏下起冬雨,寒凉异常。一队黑衣人马驱车缓慢而行,首领笑道:“中了软筋散还有气力,这小娘够劲!”
一旁有人道:“上峰只要我们带去人,瞧那意思,也不是用来睡的。不如……”
首领喝道:“愚蠢!这些女人但凡破了身子就毁了效力,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那人笑嘻嘻道:“人吃五谷总会生病,中途病死一个,上峰也会体谅。”
首领和他目光一对,哈哈大笑:“好小子,有你的!下马,开车门,将她擒出来,我与兄弟们一同享用!但这件事若走漏半点风声……”
那人忙笑道:“您这是哪里话,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