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余逢春却一挑眉, 手指顺势贴在他的后脑勺上。
“实在什么?”他问,“不成体统?”
邵逾白手指哆嗦一下,抬起头来, 眼神慌乱。
“怎会!”
他立刻反驳, “不过是略有不同。”
虽剪了发, 换了身古怪衣裳, 可先生还是先生, 给邵逾白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乱编排。
只是盯着面前人健康年轻的模样, 再冷静的心肠也会被热意泡软, 灌满酸胀踟蹰。
先生离世时的模样, 是压入肺腑的钻心之痛, 他一生都不能忘怀。
如今再相见,胜过离行千里再重逢,邵逾白眨眨眼, 在自己还未意识到之前,泪水就淌了下来。
有无奈的叹息声从头顶传来, 带着微弱花香的手蹭过他的脸颊,将泪水擦干。
“……都古稀之年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
哪有?他这一生总共也就哭过几回。
邵逾白想要反驳,想拿出点人皇的尊严,可话从胸口翻了三圈,最后却全部落回低处,自己跪着往前一挪,把脸埋进先生怀里。
要皇帝的脸面有什么用?
人都死过一回了,是非轻重也该分清楚了。
想到这里,邵逾白抬起头,下巴极依恋地抵在余逢春小腹,刚想说什么,却瞥见面前人眼中流淌而出的缕缕笑意,仿佛阳春三月花下的涓涓细流。
一点细微的碎裂声从脑海中响起,仿佛明珠投光,此后的混沌与此刻的明亮交织融合。
在心上人的目光里,现实或虚幻,称得上是一目了然。
他呢喃着:“……竟不是梦。”
余逢春笑了。
“是啊,”他点点头,重复道,“不是梦。”
……
……
邵逾白花了一晚上才将躯壳里的记忆完全理解,余逢春一直在旁边陪着他。
“所以……”
他们坐在花园中的摇椅上,邵逾白谨慎开口。
余逢春睁开眼。看着花瓣被风吹落在青石台阶上。
他问:“所以什么?”
一朝从帝王转为异世中的普通人,先生的身份也发生巨大改变,其中的问题,十根手指是数不清的,但值得邵逾白如此踟蹰开口询问的,恐怕也只有那么几个。